反正维克多中文半吊子,基本上都是跟姑娘们学的甜言蜜语,什么你真美,我棒不棒,词汇量极其有限;其余几个俄国茶商貌似完全不会说本地话,她放心瞎编。
领头茶行老板狐疑地打量她一眼,放下拖把。
一个外地来的黄毛丫头,突然插手他们茶叶公所的事儿。原本他们不屑一顾。但她方才扇洋人的那一巴掌,扇出了风格,扇出了水平,给她自己扇出了一点平等讲话的地位。
遂低声道:“免贵姓朱。昌隆茶栈。这些俄国人来汉口办茶厂,强行扩建、低价征地也就罢了,却在里面鼓捣不知什么妖术,日夜轰隆作响,冒出的黑烟冲天高,把此地的风水都破坏了!姑娘,你若真能降得服这批洋人,就去和他们说,让他们趁早搬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汉口人不似沿海那般软骨头,定要和他们死磕到底!”
朱老板身后,一群老少茶商也都愤愤点头,佐证这番话。
林玉婵费力辨别他的方言,听罢,哭笑不得。
“那是他们在用蒸汽机,不坏风水……”
一边说,一边闪念:机器炒茶?不赖啊!效率老高了吧!
“我们不管!”众茶商轰然大噪,“我们的茶,今年销量跌了三成!自古炒茶都是手工活,他们坏了行规,得罪了圣人,全汉口的茶叶都卖不出去!他们再敢用机器,我们茶叶公所不会善罢甘休!”
林玉婵默然,点点头。
“我去试试。不保证能说服他们哦。”
“有劳姑娘了。”朱老板感激一抱拳,“你去便去,但要小心那个黄毛鬼,贼眉鼠眼的一直在看你,别让他占便宜!”
说毕,朝后面一挥手,让大家暂时放下臭鱼筐,原地坐下歇歇。
对峙了那么久,还是很累的。
林玉婵笑道:“大伙还要做生意呢,耽误时间多可惜。不如留几个人在这,其他的赶紧回去上工吧。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钱呀。”
众茶商见她果然能与洋人沟通,迟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