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被茶叶公所组织起来,跟这一伙俄商对峙冲突,一连耽搁数日,生意确实大受影响。
朱老板点点头。众茶商互相勉励道别,走了一多半。
巡捕见暂时闹不起来,也互相使个眼色,原路离开。
林玉婵走回顺丰茶厂门口,看着一群比自己高两头的毛子茶商。
维克多哼一声,别过脸不理她。
林玉婵冷笑:“你可以叫巡捕来抓我。汉口有租界,有工部局法庭。”
维克多赶紧回头堆笑:“林小姐,你不要把我想那么坏嘛。打是亲骂是爱,我懂我懂。”
笑话。赫德给海关职员开高薪,就是让他们专心工作,不许随便搞副业。真为这点风月之事闹起来,丢人现眼不说,维克多可舍不得砸饭碗。
当然啦,也因为林小姐凶也凶得可爱。换个面目可憎的中国男人跟他动手,维克多早把他送监狱去了。
林玉婵警告:“以后再当众离我六英寸以内,我还打。”
“好好好,以后我一定会确保周围没人再跟你亲热。”
林玉婵不跟他杠,挑了个长相不太凶的俄商,礼貌说道:“汉口茶商不欢迎你们使用机器。诸位最好想个办法,跟他们和平相处,这生意才能做得下去。不然,就算你们动用武力和特权,此处的民风诸位也领略到了,不会让你们安心赚钱的。”
俄商叽里咕噜,不太懂英文。维克多摇摇头,不计前嫌地当起了翻译。
“李维诺夫先生,我的远房表亲,”他最后说,“来汉口投资茶厂,雇佣中国人,慷慨发薪水,不知当地人有什么不满意。”
林玉婵失笑。“懦夫”在这儿呢。
她快速思忖。当地人认为“机器坏风水”,当然是无稽之谈。全汉口怕是没几部蒸汽机,传统中国人警惕一切陌生事物,自然对此没好感。
观念不是朝夕之间扭转的。往后几十年,修铁路、架电线的时候,民间依然阻力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