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遇到过无次数绝境,次次都是生死攸关之际。

河间府被困,突围失败,博望山被伏击,亲眼看着王翼将军战死,乃至自己被送回临安,甚至面对所有责难愤怒的目光,可从没有这一次让他痛苦纠结。

“容祈。”宁汝姗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连着声音都是颤动的,“容祈。”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襄阳城破,宁将军战死。”他伸手,想去触摸面前之人温热的肌肤,却只摸到一张泪流满脸的冰冷脸颊。

容祈伸手把人沉默地抱在怀中,用力抱紧,恨不得按下她薄衫下的打颤。

“尸体呢。”容祈听到宁汝姗平静问道。

容祈沉默着,最后缓缓说道:“大魏不曾送回。”

他听过许多人哭,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却从不曾听到有一个人连哭都是这么小声,就像一只频死的小兽发出一声声唔鸣,绝望悲凉。

“我一定把宁将军带回来。”他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血中,替她疼,替她哭,替她承当一切的苦难,他甚至希望能替她大声哭出来,把所有痛苦都在眼泪中带走。

他的阿姗,不要再这样哭了。

襄阳城破,屠城七日的消息在三日前便传回临安,临安全城大惊,一时间众人义愤填膺,可更多人却是感到恐惧,害怕道听到大魏二字便吓得牙齿打颤。

大年三十那日,宁翌海的衣冠冢被亲信从建康府送回到临安。

宁家夫人和宁姝站在丹阳门门口迎接棺椁,宁夫人哭得眼睛都是肿的,宁姝甚至要人扶着才能站着。

宴清站在酒楼上,身形消瘦,他披着厚重的大氅,玉冠束发,面白如玉,只是唇色青白,越发显得眉眼清冷深邃。

远远的,哭声便在风中送了过来,撕心裂肺,痛苦悲恸。

宴清眉眼低垂,看着一踏踏黄纸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最后又重新落入地面,宁姝哭得晕了过去,被人背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