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庭萱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明白后,便窘迫的满脸通红。
“我……”他双唇嗫嚅着,垂下了头,“对不起。”
谢卿不需要他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是最无用的。
他撑着下巴问:“我姐夫以前在长安,是不是很厉害?”
杨庭萱诧异抬头:“你不知道吗?他是……他是严相严梁辅的义子,大名鼎鼎的金吾卫左郎将啊。”
谢卿其实并不知道金吾卫左郎将到底是个什么官职,但由此至少可以证明,厉渊压根不是什么在长安做买卖的生意人。他说得一切,都是谎言。
“他果然是骗我的!”谢卿一掌拍向桌面,气恼不已。
杨庭萱也是个心善的小公子,这会儿还想着安慰他:“你也不用太生气,厉大哥……可能就是怕你知道了心里担忧,毕竟他离开长安时不大顺当。”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谢卿更气了。厉渊才不会怕他担忧,他就是觉得没必要跟一个赖着不走的烦人精解释这些罢了。
谢卿恼了一阵,忽地回过味:“等等,严相不是那个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大坏人吗?我姐夫是他义子,你竟然不恨他?”
杨庭萱闻言刚消退一些的红晕再度染上双颊,盯着斑驳的桌面道:“厉大哥也不是有意要为虎作伥的,严相于他有养育之恩,他亦是身不由己。任左郎将时,他暗中帮了不少人,阳奉阴违着叫他们躲过了严相的暗害。这份功德,他就算称不上当世豪侠,也绝不是严梁辅那样的小人。”
谢卿看他这样帮厉渊说话,还摆出一副小女儿家闺中思春的模样,忍不住眯了眯眼。
“反正你不能留在这,最好马上离开!”
杨庭萱无措地看向他:“可我……我没地方去。”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无用?”谢卿骂他,“好歹也是个太府公子,都年及弱冠了,就不能有点担当吗?你那个叔叔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吗?你要是心里仍记挂着厉渊那点好,就不要害他了。”
谢卿这话字字诛心,偏叫杨庭萱没法反驳。
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最后只得颤抖着从凳子上起身,对着谢卿作了一揖。
谢卿也站起来,避开了:“你别拜我,我受不起。”
杨庭萱脸色更白了几分,吸了吸鼻子,一咬牙,转身快步往门外走去。
谢卿见他走了,望着那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再次坐下。
英雄难得,他小时候最仰慕那些豪杰侠客,觉得他们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故事十分令人向往,想长大了也做这样的大侠。
可英雄却不是什么人都当得的。
他试图当过一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不想厉馨也成为这代价下的牺牲品。
正收拾着碗筷,厉渊从屋外进来了。
谢卿有些紧张,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手上的动作。
厉渊寻了一圈不见杨庭萱人影,问道:“杨公子呢?”
谢卿擦着桌子道:“不知道啊,刚还在这里呢。”
厉渊看了他半晌,出门又里里外外找了遍,仍是没找着人。他可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回到桌边一把攥住谢卿手腕,严厉地质问他:“你对他说了什么?”
谢卿心里颤抖着,表面还很嘴硬。
“说了我该说的。”他直直望着厉渊,“走了也好,你就当今日从没有见过他二人不就行了?南疆是什么地方,他又是什么身份?你要是真去了,馨儿怕是就没有父亲了!”
厉渊见他振振有词,更是恼怒:“他是杨晋留在人间的唯一骨血,你知道杨晋是谁吗?那是天子曾经的股肱之臣,长安城最勤政廉洁的好官……”
“你也说了是曾经,姓杨的他现在只是一名朝廷钦犯!”
“杨太府与方惠皆与我有恩,我怎可以置他们的托付于不顾?他日若下九泉,我如何与他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