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底惧怕青莲,只得咬牙踅回,将那二人狠剜几眼,旋裙而去,终是个愤懑不平。
一行甫归,侍婵窥见个个儿面色带恨,便自去询问。青莲错身落入房中,瞧见明珠恹恹在榻摇扇,忙过去将此事赘述,攒得个眉心千万结,“这周晚棠是个什么意思?我瞧她颇有些挑衅之意,回回都像是要找麻烦的模样。”
扇一停,明珠对眼过来,两个琉璃球的瞳孔转两圈儿,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她原是个庶女出身,她家人口多,不该是这么个惹是生非的性子。”
“未必是要替那童釉瞳出头?”青莲将眼一凝,自认自说地点着头,“是了,皇后娘娘将她指过来,原就是为了护她那个侄女儿的,一定是那童釉瞳在后头支使她来与咱们作对。”
底扇遮金面,明珠迟疑一瞬,再将珠花慢摇,“我看未必,姐姐想想,她是嫁郎君,又不是拜官,即便讨好上司,也是为了自个儿的锦绣前程,可能给她锦绣前程的人,始终是宋知濯,童釉瞳再有权势,也不过是个心计俱无的小姑娘,她难道还会惧她?”
“……也是。那你想想,可要不要在少爷耳边吹吹枕头风?”
“可算了吧,”明珠眼一睁,又滴溜溜地滑下去,泄了一口气,“我今儿才得罪了他,人家现在都不回来呢,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且别管他,我饿了姐姐,快叫她们传饭吧。”
梧桐连天碧,浓荫砸在一道院门处,有二女捉裙穿花过门,提着象牙镂雕食盒。
斜照下,赵妈妈正在院内检点干货,指挥着四五个婆子,罩一件棕色薄绸衫、叶黄百迭裙,插金佩银,好个体面威风。
乍一见侍双侍鹃二人,忙拽了二人往一间大厨房里进,“来得正好,我刚给明珠宝丫头炖好的血燕,上午新送到总管房里的,我中午就去领了来,细挑了燕毛,又放了西域的红枣,最是补气凝血。叫我宝丫头都吃了,一滴不许剩。这样儿吃两年,必定就能将身子调养好的!”
且见二人均是满脸败兴,赵妈妈心头一跳,“这是怎么了?瞧你俩这败家相的,难不成是我宝丫头病了?”
入得厨房,且见那炊烟火袅的,再瞥一眼那蒸笼里才端出来的燕窝,侍鹃喟叹不已,“就不知吃这些,到底能不能治好奶奶的病。要是治不好,我们奶奶、岂不是……。”
见她叫苦连天,赵妈妈立时浮上一脸急相,“岂不是什么?”
“嗨,妈妈别听她胡说,”侍双忙将她打断,心不在焉地笑起,“她不懂事儿,听见别人几句难听话儿,就气馁成这样儿!原是听见那周姨娘背地里说我们奶奶,说得那叫一个难听!我们气不过才转怒成哀。自打我们奶奶的病渐传开后,那千凤居里一干人就成天盼着瞧我们奶奶的笑话儿,不过是见我们奶奶与少爷夫妻恩爱,一天也不到她们那边去,她们气不过嘛,就背地里糟践我们奶奶!”
赵妈妈渐展怒色,也是十分气恼,“那起子没见识的能有多大点儿肚量?倒容得她们在咱们府上撒泼!好孩子,你们常在奶奶跟前儿,可千万留着心眼儿,别叫人将你们奶奶欺负了去!”
絮叨一阵,几个婆子已将饭食装入食盒中,侍双侍鹃二人便辞了回去。
丫鬟们摆好饭,又退出屋去,廊外已是残霞夕照,一片红澄澄的光斜撒绿瓦,清风萦走长廊,炙燥的天才添了几分凉爽。桌上摆了豉汁鸡、红白熬肉、笋鲊、菱白鲊、牛乳豆腐羹、并一盏红枣煨血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