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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眉黛青山、蓬卷睫畔、无不是云霞下凌波瑟瑟的一抹春池。

他爱她,莫如一位君王爱他的山河。

直到这片锦绣山河在滤帐后斑驳柔和的阳光中睁开眼,他仍是眉目含情的望着。明珠却蓦然被他盯得脸红,又回想起前夜一些混乱的片段,骤然翻转身,留给他一个妩然的肩头。

“躲什么?”宋知濯扳过她的肩,见她双手捂了脸,从指缝中弯着眼。他笑了,一如得以封侯拜相后志得意满的一个笑,“小尼姑,你就真是我的人了,烙了我的印,以后翻山越岭,也走不出我的手掌心。”

嗡嗡的,是明珠的捂在掌下的声音,“你也是我的人。”

“这是自然,”他从锦被中抬出光洁的小臂递到她眼前,“你瞧,可不是你的印?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不论我走到哪里,线在你手里攥着呢,只要你一收,我就回来了,还在你手里。”

明珠撤下一只手往他臂上一拍,佯作愠怒,“你没完了是吧?见天拿着这事儿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嗳,你下去,我要穿衣裳起来了。”

浅淡金粉的一方宝幄罩住浓情,浓情在宋知濯脸上具体是一抹笑,一双眼,“你穿就穿呗要我下去做什么?怎么,你害羞了?”一壁说,一壁轻掀锦被沿着绵延的曲线往下探望,却被明珠抬手打断。他又颇有些浪荡地一笑,“咱们是夫妻,这有什么可害臊的?炭都熄了,地上怪冷的,真叫我下去?”

鎏金铜盆中只剩灰白的炭与丝丝余温,烘得人喉头发痒。明珠抖荷一般的声音软软地由嗓子里囫囵滚出,“那你背过去,别瞧我,我不习惯。”

她脸上绽开一朵木芙蓉初开的笑意,将宋知濯的心全然撩上枝头。他只能听她的,拨过马尾,赤着背转过去。

眼前是触手可及的藕粉轻绡帐,恍神间,就觉得是她粉缎一样的肌肤,他伸出手掌,指端缓缓滑过那段帷幔,“好了吗?既没有个晨昏定省的,亦不用生火做饭,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呢?”

蚀骨的声音就在背后一尺,牵引着他的神魂跌宕,“不起来躺着做什么?倒把骨头都躺散了。我要起来学针线,今儿要绣一个如意头的帕子,等我绣好了,给你带着好不好?”

他已经魂魄无主了,任她说个什么,都只是好。

两情相好情正浓,在每一个脸红心跳中终于迎来今年的最后一月。这一月的开端,是随着宋追惗的一纸奏书,梅间落雪,震动朝野。

据闻圣上发雷霆之怒,不及半月以同平章事童大人为首、宋追惗为辅等相关官员以猛虎之势追查出延王谋反的罪证。于贵妃寿宴的前一天,景王解禁,延王被囚,并将牵连其中的官员一应查处,而远在寿州的穆王请旨欲亲自带兵擒获曹仁,正道好一个风水轮流转。

动乱之下,有事未平,一件是延州十万精兵悉数整编后,还有为首的曹仁在逃。第二件是被查处的官员中,有楚含丹的父亲,倒不是多大的事儿,只因是在秋天给延王敬献过一幅吴道子的画,便怀疑其有结党之嫌,被关进了御史台狱,大约罪不至死,不过是抄家流放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