蒖蒖手指价目单:“如今京中市场,一兔最贵值四千文,而夏干办的预算上写八千;一只鹌鹑,市价最多三百,预算为八百;而六两重的湖蟹,市价约七百文,到了夏干办这里,便成了两千。如今十八千便可以买一匹马,按夏干办所列之价看来,吃九只螃蟹便等于吃掉一匹马了。”
夏承义狡辩道:“吴掌膳有所不知。国宴食材非市场货色可比,精选产地,由供货者精心种植或饲养,成本本来就高,贵个二三倍不足为奇。”
“我说的市价,是和宁门外红杈子下市场的价,那里是京中最贵的市场,之前我问过,货源地大多便是国宴采买食材之处。”蒖蒖从容道,“夏干办亦有所不知,我家是开酒楼的,我自小便知道,大量采买的食材价只会比零售的便宜,岂有贵两三倍之理。一场国宴所耗食材成千上万,如此虚报,亏空的国库钱财又该是多少?”
夏承义面上挂不住了,怫然道:“御厨采买的食材是贵是贱,裴尚食都从无异议,不知吴掌膳何来的胆量,以一副执掌御厨大权的模样,来向我兴师问罪。”
蒖蒖一哂:“夏干办没说错,我只是一个给官家端茶送水的人,原不该过问此事。只是我天生爱管闲事,见马奔到悬
第五章 眉思达华酒
皇帝就蒖蒖的建议与纪景澜,纪景澜亦觉可暂行数月,以观其效,与国用司讨论后修改了部分实施上的细则,但御厨、翰林司、仪鸾司相互审核这点未变,命这三司重新修改提交册礼预算,按新规审批。
这一回交上来的预算费用锐减,虚报的金额自然没有了,而原来一些昂贵的花销也被删减或用平价物资替代。皇帝看后蹙眉质疑:“这岂非矫枉过正?”郦贵妃倒毫无怨言,欠身道:“今年受灾州县颇多,不少子民流离失所,求一温饱尚不可得,妾若花费巨资行册礼,如何能心安?惟望一切从简,预算锐减正合妾意。”
不仅如此,她还仔细检视各项费用,亲自执笔把觉得花销过大之处一一删除,完了让蒖蒖来看,对她道:“你再帮我想想,还有哪里可削减。”
蒖蒖知她并非矫饰,的确想节省财物,便又细细看了一番,建议道:“宴会的看盘预算仍不少。国宴上的看盘多用髓饼、环饼、胡饼、枣糕,或兔、羊、鸡、鹅等熟食,一层层堆积成山,摆在席间以为装饰,而宾客以食用看盘食物为失礼之举,是绝对不会吃的。看盘数量庞大,耗资不少,做起来也颇费工时,然而正式上菜前即撤下,最终大部分会被丢弃,造成极大浪费,所以,这一项大可削减。”
郦贵妃认为蒖蒖所言有理,而皇帝犹豫,道:“看盘虽不供食用,但可展现宴会丰盛气象,若大量削减,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也难以显示册礼宴会之贵重。”
“有一个法子。”蒖蒖道,“当年奴在武夷山跟随宣义郎学厨艺时,见他在新年时用松竹梅和柑橘做家宴前的看盘,以插花方法摆设装饰,形制可大可小,小者可摆在几案上,大者用松枝拼接成苍松古树,以花果点缀,可立于中庭,气象盛大。御苑花木甚多,略作修剪即可供宴会所用,宴后看盘可赐予各阁分当作摆设再次利用,便不至于浪费。”
郦贵妃遥想蒖蒖描述的景象,露出微笑:“松竹梅清雅,寓意也好,加上金色柑橘更显丰饶。有这样的看盘,宴会也显得更风雅了。”
皇帝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宴会需要看盘颇多,要这样做,少不得麻烦宣义郎,他就太辛苦了。”
蒖蒖想想,道:“可请宣义郎设计几款这样的看盘,再教给翰林司的内侍,宴会上中小型看盘可让他们完成,只是中庭的苍松,难度甚大,少不得请宣义郎亲自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