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酥……”蒖蒖琢磨着,应该想两句跟雪花有关的诗词。她平生所记诗词,以苏轼写的最多,先是背与饮食相关的,后来顺带把其他内容的也记了不少。此刻念着雪花酥,果然想起两句,立即脱口而出:“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
裴尚食闻言蹙眉看她,倒非恼火,只是看起来有些惊讶。
蒖蒖忽然想起尚食当年送沈瀚赴春闱之事,顿时意识到,这词也未免太应景了,只怕会刺痛了裴尚食,于是低头,讪讪地道:“不好,不好,这两句不像什么吉利词。还请尚食娘子自己定夺。”
裴尚食面无表情地转首看向门外:“你去问问官家的意思吧。”
而官家觉得此词甚好,笑着赞蒖蒖聪颖,自己亲笔在诗笺上写下这两句,让蒖蒖附在雪花酥食匣上送给沈瀚。
雪花酥与冰块一起被蒖蒖送至沈宅时,沈瀚拖着病体出门迎接,跪拜谢恩,还是仪态端方,庄重严肃的模样。蒖蒖取出那一匣雪花酥,连同洒金诗歌笺一并呈给沈瀚,叮嘱道:“这雪花酥,是官家让裴尚食做的。裴尚食悉心制作,每一道工序都是她亲自完成,滋味与众不同,官家特意为此亲笔题词,还望沈参政细细品味。”
沈瀚再次长揖谢恩,然后才接过雪花酥。展开诗笺一看,如蒖蒖所料,此前他无懈可击的雍容姿态瞬间有了缺口,持笺的手在微微颤抖,眼底泛起的波澜难以自抑地开始在蒖蒖审视下翻涌。
两日后,蒖蒖又遵皇帝之命来待漏院听取诸臣关于早点的意见,出乎意料的是,这回首先步入堂中的仍是沈瀚,且来得比上次还早了许多,此刻待漏院内外只有他一位大臣。
蒖蒖迎上去向他行礼,问:“参政似乎才将康宁,怎不多将养些时日再来上朝?”
沈瀚不答,但亦不似往常倨傲,长揖向她还礼,默默与她对立片刻,像是斟酌许久,才取出个小食匣无言地递给蒖蒖。
蒖蒖接过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块雪花酥,便诧异地问沈瀚:“这是裴尚食的雪花酥?沈参政有何指教?”
沈瀚点点头,和言道:“请吴掌膳先品尝,稍后再说。”
当那雪花般酥末落在蒖蒖舌上,令她品出其中滋味时,她霎时明白了沈瀚为何是这般情形。
那雪花酥竟然是咸的,非一般地咸,让人一尝便欲吐出。除去表面那一层糖霜,里面没有一丝白砂糖的甜味。
她取手巾将口中雪花酥吐在上面包好,心下有些惶惑,亦觉不安,遂朝沈瀚再施一礼:“参政……”
沈瀚虚扶,请她在自己对面坐下,然后问:“这雪花酥,从头到尾都是裴尚食亲自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