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皇帝亦是微笑,跟群臣谈笑风生,只是不经意间,他目光缓缓从殿中央的舞池转开,移到了正殿右侧。
今日不仅群臣赴宴,命妇女眷们亦是同道而来,碍着男女不同席的礼规,大臣们在宣华殿正中,女眷们在偏殿,中间隔了道帘子。
那帘子材质偏薄,并不能完全遮住视线,皇帝的视线落到帘后。
女眷正中,一个美妇人端坐一隅,正与邻座的女眷交谈,她低头浅笑,睫毛纤长,风姿楚楚,侧颜般般入画,虽嫁做人妇,却仍美得让人心神悸动,满场无数女眷,纵然是青春少艾者,也无一人能压住她的风采,便连宴席上座的皇后亦尤之不及。
正是宋夫人。
皇帝的眼神停留了片刻,而宋夫人察觉有人留意自己,抬起头,跟皇帝的视线一撞,彼此对视一眼后,宋夫人扭过了头去。
皇帝眼神复杂,渐渐将视线收回。
而这一幕被皇后收入眼中,皇后神色凝重,静默着,继续观舞去了。
毕竟是宫宴,皇帝很快转了心绪,让人满上酒杯,端下去与群臣同饮。
这一刻的天子,走下高高金銮殿,挨桌与臣子把酒言欢,像这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东道主,没有迫人的威压,平易近人。两个皇子则跟在父皇身后。
很快到了谢栩这一桌,皇帝竟还喊出了他的名字,“谢栩!”
皇帝眼下的心思有些复杂,他跟谢栩,其实不仅是见过几次面的君臣关系,谢栩的父亲乃是朝廷亲封的平南侯,只是人在战役中失去了下落。虽说那一仗是输了,但与大陈朝自身兵力孱弱也有关系,谢父算是为朝中尽了力。若日后确认人真的没了,他还得封谢栩为世袭的平南侯。
是以,皇帝看谢栩的心情,有些像看着故人之子、旧部之后,他拍拍谢栩的肩,“小子,下次上朝跟着王大人一起来。”
谢栩微怔,廷尉卿王大人在旁道:“还不谢恩。”
皇帝的意思,就是给了谢栩上朝的资格,要知道,寻常六品微末官员,不一定人人都能进金銮殿。
当然,皇帝不全是看故人的面子,谢栩本身就有才干,先头立了功,后头进入廷尉,据说表现极为出色,廷尉杂务诸多,但他能极快上手,为人又聪慧好学,就连鲜少夸人的王大人都对他赞誉有加,实乃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皇帝给他进朝的资格,虽说官低一时参与不了朝政,但在旁听朝言,知时政,也是一种栽培。
谢栩忙谢恩:“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