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三更合一

白玉堂和展昭立刻跑了过来。

“你干什么!”展昭率先质问苏进敬。

白玉堂则在苏园身边蹲下来,打算搀扶她起身。

苏进敬气得指着苏园,解释道:“是她——”

苏园突然抬起头来,原本明澈含笑的杏目,微微泛红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身材娇小的她,缩着肩膀,这样含泪委委屈屈地看人,任谁瞧了都忍不住心疼。

苏进敬看到这一幕愣了下,方反应过来苏园竟在算计自己。

白玉堂扶起苏园之后,便抓紧手里的刀,目光骤然从苏园身上移开,看向苏进敬。那眼神阴森又可怖,像是地狱而来的玉面索命鬼,杀气腾腾,直奔苏进敬而去。

苏进敬还不及解释这是苏园的诬陷,就突然被白玉堂爆发出来的杀气给吓着了,连退数步。

“你你你要什么!”

“不是我——”偏他焦急说话的时候,白玉堂看他眼神更加冷瘆,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般。

这令苏进敬吓得又退了几步,结果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眼见着白玉堂还打算放过自己,飞快地冲自己而来,他急得腿开始哆嗦,站都站不起来。

展昭见状不妙,忙拦住白玉堂。

“我没碰她!”苏进敬为求生,急呼一声,必须要为自己辩解清楚。

苏园马上应承,“对对对,是我自己跌倒了。行了,这事儿就算了吧,别闹大让包大人知道,凭白给他添麻烦。”

白玉堂和展昭听了这话后,却丝毫没有觉得苏进敬无辜,反而看苏进敬的眼神更加不善。

随后而至的王朝等人,更是一幅气势汹汹地模样,愤怒瞪着苏进敬,恨不得立刻扒了他的皮。

苏进敬:“……”

这丫头好阴损,虽没说假话诬陷他,却比说了还要更厉害。他那一番话说得好像她有多委屈求全似得,岂能不让人误会?自然会惹得那些人为她抱不平。

也恰恰因她没说假话,他根本辩解不出什么来!

苏进敬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没这么受冤枉看,憋气过。

“苏老爷,你若殴打开封府官差,罪名如何,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展昭语气郑重地警告一句苏进敬。此刻他虽没有白玉堂那样戾气十足,但一瞧也知他很不悦,也同样不好惹。

“我看某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有泼天的富贵了,可使鬼推磨了,便不把我们这些官差瞧在眼里了。我看就是天王老子站在他跟前,人家怕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赵虎讥讽道。

“哎呦,那陛下和太后还拜天王老子呢,这人若连天王老子都不怕,岂不是——”

苏进敬一听这些人再说下去,怕是要把谋反的都扣在了他头上了,气急地辩解。

“我真没打她,我刚刚只是要挥手,想和你们招呼一声。”

但此刻苏进敬的心情,是怒得真想狠狠扇苏园一巴掌,这恶女居然这般构陷他!苏进敬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禁不住愤怒瞪向苏园一眼,偏巧这眼神又被展昭和白玉堂等人瞧个正着。

苏进敬:“……”

这下他怕是不管说什么,这些人都不会信了。

白玉堂推开展昭,还欲冲向苏进敬。

苏园忙堵住了白玉堂的去路,对他摇摇头,请求他不要冲动,对他解释道,“怪我他动手想多了,以为他想打我,才急着躲避才没站稳,但事实情况确实是他真的没碰到我。”

苏进敬真的怕了白玉堂了,再次连退数步。

“你你你们都听到了,这是误会,我真没碰她。”

然而却没一人对他有歉意,尽数安静地盯着他,这些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一种谴责和鄙夷。

苏进敬是有火发出不出,如今连瞪苏园也不敢随便瞪了,只好气得转身,赶紧离开这个让他晦气又充满怒气的开封府。

苏进敬是和苏方明一起乘马车而来,如今苏方明先带着苏喜回去了。他留了一名家仆告知苏进敬,会另叫人派马车过来接他。

却也不知怎么会这么慢,至今马车还没到。苏进敬就打发家仆去瞧瞧,他便一个人等在开封府的侧门附近。

一个人静思的时候,苏进敬免不了又想起刚才的场景,越想越气。他圆滑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算计别人,今儿竟被一个小丫头以最低级的手段摆了一道,竟害他当众如此狼狈。

苏进烦躁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心里暗暗咒骂着,他今后定要那个该死的孽障好看。

“看到了么。”

耳后忽然传来他正想之人的声音,苏进敬被吓了一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思虑过甚幻听了。

他扭头发现竟果然是苏园,更诧异,她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莫非他刚才想得太认真,才没注意到?

“我若真想陷害你,就没你现在什么事了。”苏园接着道。

“你——”苏进敬愤怒不已,“刚才那些果然都是你装的!”

苏园好笑地回看苏进敬,“我装什么了?你有证据么?又或我可是说了哪句假话诬陷了你?”

苏进敬更加生气,她是没有直接用话语诬陷他,但她刚刚那副可怜兮兮受委屈的样子,跟诬陷他有什么区别!

“苏老爷气什么呢,就这点度量?这点事儿算什么事儿啊!比起某人当年听道士批命,非要弄死自己亲生女儿,在十七年后发现自己女儿没死,又要想法子认女回去把人弄死的行径比起来,就今天这事儿又算什么事儿呢?”

“你别胡说!”

苏进敬迫不及待用怒吼声盖住了苏园的那些‘推论’。

“你怎能以如此恶意去揣度你的亲生父亲?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叫你这般对我心存恶意?给你钱,许你富贵,也叫家里人都来接你,给足了你面子,是你自己不愿回去,竟还反过来诬陷我的好意。”

“这天下还真有禽兽不如的父母,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实则对自己的孩子下狠手。”苏园唏嘘道。

“无凭无证,胡乱猜测,妄加指责!你再若这般,休怪我告到包大人那里,治你诬陷之罪。”苏进敬怒斥道。

苏园微微一笑,目光清亮看着苏进敬,这眼神儿却让苏进敬避之不及。

“巧了,这话我也想送你。”

苏进敬一怔,终于明白了苏园折腾这一番的目的,全然都是因为他之前随口指责苏园那句她诬陷他的话。这孽障太可怕了,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跟死咬在他身上的毒虱一样,甩都甩不掉。

“苏老爷,我想你以前对我大概有点误会,以为我很好欺负。今儿我就不妨好心地警告你一声,最好别招惹我,否则你这条小命承受不起。”

苏园说罢,又赠以苏进敬一个微笑,便转身潇洒而去。

苏进敬十分震惊。他以前知道这孽障有几分伶牙俐齿,却以为她只在家长里短那些小事上会厉害几句罢了,没想到她放起狠话来,竟是这样嚣张跋扈,似乎对一切都无所畏惧。

最要紧的这不是装出来的,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气势,十分慑人。苏进敬阅人无数,这点判断力她还是有的。

这样的苏园哪里像外人口中的那个‘开封府的苏姑娘’?什么乖巧、聪慧、善良、惹人喜欢……分明像极了是视人命于草芥的蛇蝎恶徒!

苏进敬看看左右,可恨这时候周围一个人没有,没人见到苏园的真面目。

就跟他现在和苏园之间的关系,他纵然是努向所有人宣告,开封府那些人只怕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反会认为他在恶意诬陷苏园。

真的好气!

最难受的是这些气无从发泄,只能郁结在胸,令他现在喘口气都觉得胸闷。

接他的马车终于来了,苏进敬对车夫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斥其来得太迟。

车夫觉得十分无辜,却也不敢反驳苏进敬,老实地驱车回了苏府。

苏进敬的火气还没消下去,他气冲冲归家后,就把苏方明叫来,斥他不孝,居然会先带苏喜回家,却他这个做父亲的撂在开封府。

“这就是你的为子之道?这就是你的孝道?这么多年,我叫人教你读书识礼,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妹妹有孕在身,受惊熬了一夜,又不知包大人会留父亲多久。”

苏进敬明显有拿苏方明撒气之嫌,苏方明却还是面容平淡,如往常那般说话解释,没有半点急躁。

随后,他见苏进敬又欲张口,便冲苏进敬行礼,虚心求教。

“今晨儿子要单独乘一辆马车,是父亲不让,说父子间不该那样生分,同去一处却各乘马车,还教训儿子该多关心顾念家人。

儿子见妹妹精神不济,便照着父亲之言去做,多关心她,如今却又错了。倒请父亲教诲,该如何做才是对,如何做又是错。”

“你——”苏进敬倒不知说什么好了,真真是一肚子闷气尚且未发泄完,这又来火上浇油再添好几道闷气。

他就不该对这个性子淡的大儿子撒火,火没撒出去不说,反而烧在自己身上。

再想到苏园,苏进敬忍不住跟苏方明发牢骚:“我们都被她骗了!这孽障心黑着呢,你以后多防着她点!她今日竟妄图栽赃陷害我,害我差点因她折在了开封府,那白玉堂险些要了我的命!”

“请问父亲具体经过如何?”苏方明淡声问。

苏进敬这会儿真有点后悔把苏方明送进道观呆太久,磨得他没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不然这会儿他们父子该自己站在统一立场,同仇敌忾才对。而不是像个开封府查案的衙役,冷静地问路人口供。

苏进敬便把具体经过讲给了苏方明,他当然描述得并不客观,措辞句子都向着自己。就是为了向苏方明表明苏园心有多黑多么算计,何等阴险恶毒,让苏方明跟他同仇敌忾

“可她并没诬陷父亲打她,不然父亲如今人就在开封府大牢了。”苏方明剃掉了苏进敬夸张形容的那些血肉,只抓最关键的骨头,做了一句简单总结。

“她那是不敢!没胆量!”

“若没胆量,便不会这般对待父亲了,甚至最后言语威胁。”苏方明客观地否决了苏进敬的说法,接着又道,“她若真想害父亲,在全员相信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送父亲去坐牢。”

苏方明又强调了一遍不合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