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端着最后一个汤碗往包厢走。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送完最后这一桌后,我便能去便利店上夜班了。
包厢里很是吵闹,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往上菜口走。有只胳膊猝不及防地挥舞到我面前,我躲闪不及,手里一抖,大半碗汤都洒在了对方身上。
我忙不迭地开始哈腰道歉,而对方没有半点原谅的意思,开始对我破口大骂。
我弯着腰任他骂,如果被他骂一顿,能不必因为投诉扣钱的话,那也是值得的——
我常常很在乎自己的自尊,但我也清楚地明白,我的自尊分文不值。
骂着骂着,那人忽然抄起啤酒瓶,“啪”一声在桌沿敲碎了瓶底。我能感受到啤酒溅在脸上的凉意,眼看着他举着酒瓶向我指来,我只得一步步后退。
他说他要教训我,他说他要让我不得好死,而我想活着。所以我一步步退到了茶柜旁,本能地反手握住了上面的花瓶。
我的目光紧盯着他,随时预备着同他对抗。就在这时,我的视野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她笑着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给她一个面子。
那人回头望向她,与此同时,我看到她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她的眼睛真漂亮,以至于已经脱困的我,心反而比之前跳得更快,慌张到都忘了松开花瓶,便跑出了包厢。
那个眼神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放,它让我因为迟到被便利店店长训斥时,都没有那么难过了。
店长离开后,我一个人守着店。我忽然没有心思像往常那般学习,而是站在柜台后,目无焦点地望着一处,脑中无数次回放着那短到不过几秒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