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悄悄去偷了宫里别人房顶的瓦片,拖回来,补在了陆渊离房顶的破洞与缝隙上。
至于那个被偷走房顶瓦片的倒霉蛋,也不是别人,就是方才被簌簌戏耍到落荒而逃的小太监。
没办法,这皇宫里,簌簌也不认识什么人,就只认得这个小太监。
既然老天让他在欺负她小恩人的时候被她撞上了,那她就只能逮着他这一只倒霉羊薅了。
将房顶补好了,簌簌又用同样的手段,让这些小雪人将这屋子漏风的墙壁与纸窗都补好了。
簌簌这才将小雪人收了回来,她蹲下身,让它们一个个跳到她的手心,挨个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尤其多摸了领头大哥雪人的脑袋两下,朝它们说谢谢,哄得这堆小人心满意足,开心得直蹭她的手指,簌簌才将化形咒解开。
小人们消失不见,簌簌手里多了几堆雪。
她将手中的雪花吹散,回到了屋里。
小雪人们皮归皮,做事很认真。屋子里面,比之前暖和多了。
簌簌身上也暖和多了,她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别的漏风的地方,最后在这屋子周遭施加了一个障眼法。
加上的这个障眼法,会叫这屋子在凡人的眼里,看上去依旧如先前那般冷清破落。
免得那个房瓦被偷的小太监来找她小恩人的麻烦。
簌簌做好这一切,仙力就已经损耗了大半,她变得很累,疲惫拖着身躯回到了陆渊离的床边,环着膝坐下来,脑袋歪着,靠在少年的床侧,她什么都不再做,只是看着他,一边恢复元气。
虽说陆渊离疼,簌簌也疼,挺受苦的,可陆渊离若是好起来了,簌簌也会头一个知道。
好比此刻。
她身上的痛感没有之前那么重了。
簌簌能明显感受到,他有在好好地好起来。
那她就放心了。
-
陆渊离渐渐有了点意识。
他虽然睁不开沉重的眼皮,却能感受到,额前有双很轻柔的手,拨开了他的发,在轻轻触碰着他的额头。
就好像有人在照顾他一样。
可是所有的人都盼着他死,哪会有什么人来照顾他?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忍受病痛。
陆渊离心里并不为之所动。
抗拒的本能,甚至催使着他偏了偏头,远离那双让他感受到温暖的手。
簌簌看着少年无意识将脸移开的动作,差点以为她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了,手腕吓得颤抖了一下,见他没醒,才没将手缩回来。
簌簌这回更加小心了。
反复确认了陆渊离还没醒,她才敢用比方才还要更轻一些的力道,悄悄的,拨开了挡住了陆渊离半张脸的长发。
方才簌簌给他擦着额头的汗,忽然突发奇想,很想看一下,他的长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只看到了他被长发挡住的半边脸,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整张脸。
簌簌很想知道,这个说她不可爱的人,他自己到底长成了何种模样。
拨开他的头发后,簌簌站起来,背着手弯着腰,看着陆渊离的容貌,看得仔细认真。
毕竟这是第一个觉得她不可爱的人。
可当少年的面容落入到簌簌眼中,簌簌眨了眨眼,却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他三番两次觉得她不可爱,她还以为他自己就长得很可爱呢!
簌簌气气,气得想原地打滚。
她皱着眉头,怀疑自己看错了,重新又看了一遍。
少年眼睑闭合,睫毛很密、眼睛狭长,脸又很小,下颌线收得很急,轮廓窄而清晰,透着股锐利,幽冷的肤色使得他这张脸攻击性十足,即使闭着眼,依然不掩那股雌雄莫辨的邪魅。
要不是早知道他是个小少年,簌簌差点都要认不出他是男是女。
簌簌太失望了。
别说很可爱了,只说是一般般的可爱,她这个小恩人都是不沾边的。
不可爱的,哪能算得上漂亮呢?
簌簌从小到大,审美就没变过。
可爱即漂亮。
簌簌最可爱,簌簌最漂亮。
不止她一人这么觉得,在南海仙山诸位长老眼里,在簌簌那些仙女姐姐的眼里,簌簌都是这世间最漂亮的那个小姑娘。
但簌簌也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爱之外、仍有别的可爱。
说不定哪天,她就会遇到比她更可爱的人或生灵。
若是真遇上一个比她更可爱的人或妖、或者神仙,说她不可爱不漂亮,簌簌是不会生气的。
但她没想到,头一个觉得她不可爱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容貌平平的凡人少年。
簌簌扁了扁嘴。
其实,容貌平平的评价还是太高了一些,若是她再不礼貌一点,嘴巴再毒一点,她都想说他难看。
原本,簌簌觉得南海仙山中那只妖娆妩媚,还总喜欢涂脂抹粉、艳丽无双,成天晃着腰、抛媚眼、到处勾引女子的男狐狸精最不好看。
但现在,陆渊离代替了那只男狐狸,成了簌簌心里新的颜值盆地。
至少那只男狐狸会笑啊,嘴巴甜、说话也好听,虽然都是在唬人,可他眼里真似含了春风。
簌簌冷不防想起了少年清醒时的眼神——阴郁,深邃,薄情,就像是盘踞在深渊里的巨蛇一样阴冷,勾缠在人身上,只消用眼神便让簌簌生出几分窒息感来,哪还有保护他的欲望?
簌簌本能打了个寒颤,偏过头不想再看他了。
她还没有遇到过像陆渊离这样,从容貌到性情,一点可爱之处都找不出来的人。
簌簌忽就替他叹了口气。
既然他没有比她长得更可爱,却觉得她并不可爱,那他的性情一定很傲慢。
既无姿容,又不懂低调谦逊,性情还如此傲慢,若是他没遇上她,那他以后该怎么办啊。
哎呦。
簌簌快替他愁死了。
-
簌簌轻轻叹息的声音,传入了病榻上的少年耳中。
陆渊离彻底清醒过来,他也终于确认了,他的床榻边确实有人在。
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陆渊离并不知道她要对他做什么,心里已然生出了浓浓的防备。
只是他却并没有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