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双眼通红,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上的铭文,眼泪慢慢地滑落。她哽咽着,将脸贴在碑上,一如儿时依偎在爹娘怀中一般,“爹,娘,不孝女来看你们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山风呼啸和乌鸟凄鸣,还有身后传来的“唔唔”声。
云舒身后的地上蜷缩着一身狼狈的曹炳,但见他头发凌乱,衣服褴褛,脸上、手上、腿上……但凡袒露在外面的无一处好皮,皆是纵横交错的、还在沁着血的伤口。
这会儿盯着那黑黢黢、冷冰冰的墓碑,曹炳素日里盛满精明算计之色的一双眼睛里充斥着惊惧,因为手脚皆被绑着,所以他只能不顾伤口的疼痛,一个劲儿地在地上磨蹭,一寸一寸地往远离墓碑的方向挪。
可是还没等他挪出寸许,云舒将握在手里的绳索狠狠一拽,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坟茔,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说:“爹,娘,舒儿等了这么久,还是没能为你们洗清冤枉,但是爹娘,现在我已经把罪魁祸首带来了。”说着,她站起身,缓缓地转向曹炳,看着他眼里的惊惧,清秀的面庞上便多了一抹笑。
那笑容轻轻浅浅,可是却让曹炳打心底里生出了寒意。
他配合云舒从柳府地牢出来的那会儿,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是韦梁安排过来搭救自己的,直到这丫头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巴,绑着他一路拖拽到这荒山野岭里,看到那无人问津的云家墓群,曹炳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
这丫头不是来救他的,而是要亲手送自己归西啊。
曹炳心底暗恼当年行事大意,竟然让云家还有漏网之鱼逃了这么多年!但是,生死关头,曹炳再是懊恼,面上也只能露出讨好和羞愧,“你是云舒侄女儿?哎呀,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这样你爹娘也能安息了。”
见云舒面上的笑意转冷,曹炳忙道:“其实当年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我,你爹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可能会陷害他呢。其实,其实那封信真的是从你爹的书房里发现的,只是到底何人放进去,我也不清楚啊。这些年,我一直想追查明白,可是你也知道,我就一小小的师爷,哪里能有我说话的份呢!不过,云舒侄女儿,你还活着,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为你爹伸冤平反,你先把我放开可好?”
“你闭嘴!”云舒恨恨地看着曹炳,“时到今日,你也想拿这样的话来蒙骗我?”
当年云秋浩初初上任,对于曹炳也是十分惜才的,哪怕后来曹炳行差踏错,云秋浩还是念在他的才华份上网开一面了。可是曹炳呢,屡次三番到云府赔罪求教,端的一副虚心认错的姿态,可是却暗地里包藏祸心。
她的父亲是个心软爱才的人,见曹炳有悔改之意,便也软和了态度,和他多了来往。时间一长久,曹炳在云府里倒是进出自由,有了栽赃陷害的机会。
那封指证云秋浩通敌叛国的关键证物,就是曹炳领着钦差从云府书房里搜罗出来的。
曹炳解释道,“云舒侄女儿,你不能因为我进过你爹的书房就如此误会与我啊。”
云舒冷笑一声,“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见曹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她方又继续道,“只可惜你们与那钦差沆瀣一气,我上诉无门,又抄家在即,根本没法子戳穿你们的毒计。”
云舒逃走以后,正好遇上了曾经指点过她的“疯医”石不馗,得他照顾,也曾一路远上京都,想尽千方百计,将一纸陈情状夹在某位官员的奏折里送进宫去。然而可惜的是,陈情状入宫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在那之后,云舒又想了些法子,可到底是伸冤无门,加上无意之中撞见过上京述职的韦梁,教他识破了身份,无可奈何之下,方跟着石不馗一同隐居山林。
见云舒早已知道所有实情,曹炳脸上再也堆不出讨好的笑,连惭愧也伪装不下去了。他死死地瞪着那块黑黢黢的墓碑,大笑了起来,“都是他自找的,要不是他,我早就成了县太爷,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捋了职被训斥,他不也就只是个小小的芝麻官,凭什么自恃清高?他是清官,他高洁,可怜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碍了谁的道哈哈哈。”
“要我说,他就是活该!该死!是他自己连累了一家老小,害死了你云家满门!留下个姑娘又如何,数十年以后,云家还是断子绝孙!”
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抵住曹炳的咽喉,云舒的声音低低的却是无尽阴冷,“你才是该死!”
话音将落未落,她手上施力,眼看着就要割破曹炳的喉咙。
第58章 柳暗花明(9) “你是无赖么?”柳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