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成绩那天是二月四号,立春。
阮眠早上到学校在楼梯口碰见教数学的严老师,两人聊了几句,严老师问她:“今天该出成绩了吧?有信心吗?”
她摸了摸耳朵,也说不上有没有信心,没敢把话说的太满,“我还是等成绩出来吧。”
严老师笑笑:“对自己多少有点信心,你已经很优秀了。”
阮眠点头:“谢谢严老师。”
后来走到二楼,严老师回办公室,阮眠深吸了口气,缓步上了楼,班里参加竞赛的人不少,叽叽喳喳都在聊这事。
孟星阑跑过来,碎碎念道:“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怎么这么紧张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阮眠差点被她绕进去,放下书包起身往教室后排走,“紧张也没用啊,是好是坏都已经定了,再紧张也没有用。”
“说的也是。”孟星阑看她拿着扫把往外走,问了句:“你干嘛去啊?”
“值日。”上周三阮眠迟到,被吴严抓住罚扫了一周的卫生,今天是最后一天。
罚扫的卫生区域是思政楼前边的那一长条林荫道,阮眠和十六班一个女生负责其中的一小段。
那一段路实在是太长,扫完已经半节自习过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回走,阮眠和几个同楼层的同学一起。
其中一个男生问:“诶,阮眠,你们是不是今天就要出成绩了啊?”
阮眠嗯了声,说:“可能还要到中午吧。”
“以你现在这成绩保送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吧?”男生说:“我们班主任每回讲到考试之类的话题,都会把你当成典型代表说给我们听。”
“对对对,我们老班也是,不过你也太厉害了,一个女生能把理科学到这么好,我是真的特别佩服。”
阮眠低头笑了笑。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阮眠聪明优秀,站在一个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可她却因为喜欢一个男孩子,失掉了该有的自信。
回到教室,赵祺和隔壁二班的语文老师站在走廊说话,阮眠喊了声老师好,拿着扫把从教室后门走了进去。
上午两节课结束,阮眠被仍旧紧张到不行的孟星阑拉着一起去了小卖部,“我不行了,这成绩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
阮眠笑叹:“应该快了。”
两人小卖部出来,刚走到教学楼底下,班上的同学从四楼窗口朝底下喊了声:“阮眠!老周让你去趟他办公室,竞赛成绩出来了。”
也是在那一刻,阮眠心里才突然有了紧张的感觉,挽在孟星阑胳膊上的手,在无意识间抓紧了她的衣服。
孟星阑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没事。”阮眠深呼吸了下,“我自己去吧。”
“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说完,孟星阑拍了拍她的肩膀,从侧边的楼梯先上了楼。
阮眠绕去大厅的楼梯,等她到老周办公室时,那一间屋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成绩是以总排名表的形式展现在竞赛的官网首页。
大约是那一会查成绩的人太多,周海连着刷新了十几次页面,浏览器的小圈还一直在转。
阮眠站在靠门边的位置,抬头往外看,阳光落满了整条走廊。
“出来了!”有学生惊呼了声,原先散在旁边的人全围了过去,唯独陈屹靠着窗台,神情与平常无异。
人群里又发出一阵惊呼声:“陈屹!一等奖!靠!牛逼啊!”
“虞恬也是一等奖!我靠!”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脏话不脏话的,随着周海鼠标往下滑,惊呼声和祝贺声愈来愈多。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了站在门边的阮眠,也注意到排名表上一直没出现她的名字。
众人的目光从最开始的激动慢慢转变到不可置信,但很快大家又都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阮眠松开紧攥的手,心里已然尘埃落定,讲不出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名次只公布到三等奖,阮眠拿了二等奖,与保送失之交臂,成了这次竞赛当最大的意外。
成绩很快被张贴到学校门口的公布栏上,八中在这一次竞赛中收获颇丰,各科竞赛的一等奖加起来有八个,剩下的二等奖和三等奖也是在全市都能排得上名的。
阮眠的失利既在老师们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周海在事后特地把人叫过去安慰了一番,“这次物理竞赛的卷子比往年都要难很多,你能拿到二等奖也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没能保送,但后期还是可以申请一些高校的降分优惠。”
阮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没事,反正千万别灰心,还有高考呢。”周海说:“人生的路有很多条,这条走不下去,那我们就换一条,总有一条路是能走到头的。”
阮眠说好。
后来那一段时间,阮眠总是睡不好,家里也是乌烟瘴气的,段英和方如清的矛盾不断,赵应伟的事业接二连三遭遇失败,也和方如清吵得甚至不可开交。
感情再好的两个人一旦吵起架来也是刹不住嘴的,方如清甚至把阮眠竞赛失利的原因也归结到赵应伟身上,怪他不提前检查车子,怪他想一出是一出。
那一年的春节,整个家四分五裂,方如清回了娘家,阮眠陪着奶奶留在南湖,段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老家,赵应伟一直在外面飘着,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
高三的寒假只有短短几天,赵书棠和阮眠都在假期结束前一天住回了平江西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