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有野菜、菌蕈,水里有鱼虾蟹贝,野里还飞鸟走兽。自楼淮祀踏上这片土地,又翻看了卫絮送与卫繁的那本舆图,栖州富饶却又贫穷。
时载幽幽叹了口气:“知州所言甚是,只是,也不能光吃鱼无米粮啊。”
这话楼淮祀倒是心有戚戚:“也对,面饭要就菜蔬,菜蔬也要配面饭。”愤愤斥道,“时明府早这么说不就好了,非得拿话诓骗我。”
时载顺水下舟,揖礼:“是下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楼淮祀又不满意了,凑到时载跟前,笑道:“时明府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姓楼的竖子,满口纨绔膏粱之语,不问民生疾苦,只问好饭就好菜,有何不食肉糜之嫌。”
时载一点都没慌乱,还正色道:“知州既没推脱粮种之事,还关心过问,知州便当得父母官。”
楼淮祀冷笑:“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你们栖州的粮仓里,比老鼠舔过的都干净,发霉的陈粮都找不出一捧。唉,我有心无力,上哪去给你找粮种。”
时载离座一揖到底:“还请知州为云水百姓寻个出路。”
楼淮祀摇摇描金扇,连声唉叹:“时明府,我这刚来栖州,大门都没出几回,上哪去找粮种。”
时载又叹口气:“栖州之事我也知知州为难,只,知州不搭这一手,下官又该去问哪一个。知州忍心一县之民无粮可种,空耗这一年吗?”
楼淮祀拿扇柄戳他一下:“时明府这是料准我不会置之不理?连往我家门口一躺这种无赖手段都使了出来。”
时载轻轻一笑:“下官来时去了长街,随知州而来的有落魄文士、低贱九流,又有老弱病残,知州待他们却极为相厚,就连知州家的门役也是真心实意爱护其主。下官想:知州既能厚待他们,自也不会薄了栖州百姓。”
“未必未必。”楼淮祀全不买账,“他们要么是我的家仆,要么是我花银子请来,跟栖州这帮子刁民大不相同。我这人瘦胳膊瘦腿,扫扫自家院子便好,举鼎绝膑之事,还是避让为妙。”
时载不疾不徐,少有驳斥,却道:“粮种之事于知州并非力所不能之事。”
楼淮祀道:“此话不假,但我怕你得寸进尺,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我怕到时不管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跑来烦我。”
时载一揖到底:“眼下粮种之事慌急,只求知州为云水县解了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