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得片刻,出去的船手擒了人回来,连船都拖了过来,却不是水贼,而是一个粮商。他见楼淮祀一行人多势众,又知这一带多劫匪,便驱船跟在后头,蹭点庇佑。
晚上有贼来,粮商一行在后头看得心惊肉跳,生怕楼淮祀死光后轮到自家,与船手商议趁夜逃离,走得越远越好。船上瞭望的船手越看越不对,船上人到挑灯往江面上张望,见有什么事物浮来,捞起一看,鲜灵灵的无头尸一具,直吓得腿肚子直哆嗦。
粮商一行被吓得不敢动弹,隔一会,船手又捞上一具尸首。这回一船人吓得魂飞魄散,想着掉头靠岸去,行出没多久就被连船带人端了回来。
粮商上得船来本就脚软,再看堆叠得老高的人头,两眼一翻就瘫在地上,半天再颠三倒四将事说清楚,两腿却怎也使不上劲,跟坏死了一般。太医步出船舱给他看了看,与楼淮祀道:“哪里是怪疾,不过是吓着,缓过来便好。”
楼淮祀也不为难他,还留粮商在船上休憩,只叮嘱不许说出去。
粮商纵有十个胆也不敢声张,指天发誓漏出半句叫自己脚流脓口生疮,欠高债孤寡身,交友都是狐朋,夫妻皆为反目,兄弟都将结仇。
楼淮祀半晌才拍拍粮商的肩,道:“倒不必如此,对自己未免心狠。”
粮商讨好一笑,瘫着两腿死活也要回到自己船上去,楼淮祀的这艘大船跟从阴司里开出来似得,又是人血又是人头,他一本本分分的商贩,实在受不得。
楼淮祀笑笑放人离去,转头却令人盯梢。
江石问道:“小郎君觉得有诈?”
楼淮祀摇头:“那倒没有,他说得情真意切,九成九不是假的。”
江石笑:“小郎信他却又叫人盯着他。”
楼淮祀道:“我这人有点毛病,看什么人都不像好人,这九成九的真,这不还有一分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粮商又颇为有趣,盯着便盯着,随手之事。”
江石看楼淮祀真如雾里看花,糊里糊涂只看不真切,掀一层他又有一层,掉转脸是一张,拧回去又是另一张,叫人头疼得紧。
楼淮祀伸个懒腰,颐指气使地叫人收拾好船,还叫仆妇点一熏香将船通通熏上一遍,嫌味不雅。去俞子离那看了看,绿萼等人架开屏风,在屏风后安置了一张软榻,卫繁被药倒后,睡得昏天黑地,压根不知外头的血浪涛天。楼淮祀凑近去,闻了闻,别说,卫繁柔软的唇边还真有细细酒香,沁人心脾 。
俞子离与梅萼清还在那手谈:“事了了?”
楼淮祀嗤了好几声,算起账来:“师叔怎把我娘子药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