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听着,低低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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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上路那天,只有府中管事并几个仆役目送。
车马踏着晨雾驶出金燕角,转个弯,就再也看不见了。
她孤身坐在车中,身边跟随的仆从神情木然,被撵到庄子上,一应供给都要低上几个档次,远离城中,偏居一隅,所有热闹繁华都跟自己再无关系。
卢氏没有回头,也没有朝窗外望。
她心里很平静,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无分别,不过是换个地方苟活罢了。
只是可惜了,没能在离开前安排好身边的人,也不知织懿夫妇怎样了,再就是……秦嬷嬷,白白跟了她一场,在该颐养天年的年岁受了这大罪。
但她可以接受这现实。人生一直在失去,生离死别,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又如何去顾别人。
赵宅后巷,外院副管事王钊家的婆子正在跟牙婆说话,“邢姥姥您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咱们赵府的奴才除了您,不卖第二家。这几个都是犯事撵出来的,贱卖价儿,您随便给两个子儿就领走,仔细些,可别再买到旁的大户去祸害人家。”
犯了事的罪奴,贱卖后只能沦为苦力,去矿上或是河堤做那些最辛苦的力气活。
邢姥姥四年前三姨娘死那回就替赵府卖过人,深知这里头的门道,闻言含笑道:“王大娘说的是,事儿交给婆子我,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她仔细瞧了瞧被领出来的几人,缺了一颗牙齿的嘴笑得合不拢,“这不是秦嬷嬷吗?赵家最体面的嬷嬷,这是犯什么事儿落到这地步?”
王大娘含笑道:“您别问了,咱们府里的事儿,外头最好别打听,回头有人问你她怎么出府的,你就说年老力衰没了用,自己请卖。这汉子是张二春,其余都是他家的儿女媳妇儿,一并带了去,我就不远送您了。”
邢姥姥笑呵呵应下,“好说,好说,人我领走,回头再有好货,记得多关照啊。”
等王大娘进院关门,她回头招招手,巷口候着的几个男子就靠近过来,邢姥姥笑道:“把这老的带回去先关着,这几个,堵了嘴带到小树林。”
张二春扭过头来,堆了一脸笑问:“邢姥姥,是不是小桃姑娘吩咐了,在树林子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