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样的决心之中,嬴政的耳侧有轻缓的呼吸声传来,令原本还严肃的神情一顿,嘴角略微抽搐。低头去看,秦王陛下果然看见了一个趴在他胸口睡的口水横流,大概就是让他做了噩梦的罪魁祸首:“倒是让你找到地方了啊。”
也不知道他都已经躲得这么偏了,这小狗鼻子是怎么寻过来的。
瞧见自家儿子睡的这么舒服,完全不知他把自己的父亲折腾的做了个不怎么美好的梦境的嬴政恶趣味渐起,伸手捏住了小家伙小巧的鼻子。被自己父亲恶作剧的扶苏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便式呼吸不畅,他自然而然的张开了嘴巴,哼了一声继续呼呼大睡。
“小猪仔儿,”嬴政被扶苏气笑了,眼中不知是溺宠更多,还是无奈更甚,“也不知道你这性子随了谁。”嘴上颇为嫌弃,但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嬴政一手搂着他,一边坐起身,被压得发麻的身子酸痛。
“王上?”内侍瞧见君王的动作,小步上前便想要接过被嬴政抱着的扶苏。
不过嬴政拒绝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护着扶苏坐了起来,将他的头靠在尚感官完好的那一半身子上,护着他的头放在了肩膀上。
“蒙毅可回来了?”终于腾出了半边儿身子,嬴政趁着儿子还没醒来之前活动了活动被他压的发麻的另外半边儿身子,“扶苏长得真快啊。”好似昨日还是巴掌大小,被裹在襁褓之中的小不点儿呢,今日就能跑能跳,能把他压得身子发麻了。
“中车令大人(赵高)刚刚上报,说蒙侍郎还未归呢。”内侍小心翼翼的躬身,态度谦卑,“小公子像极了大王,未来也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前些日子小公子还说要早早长大,成为王上得力的左膀右臂呢。”
前半句是公务,嬴政自然不会和一个侍从讨论,倒是后面那半句,这天下就没有一个家长不喜欢别人吹自己心爱孩子的:“就他?”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的,“连装睡都装不好,想要赶上孤还早着呢。”
话音一落,于他怀里的小孩子在他手臂上坐了起来:“父王怎么知道儿子醒了啊?”眼中尽是好奇和濡慕,“父王什么都知道,真的好厉害啊。”
这迎合嬴政喜欢,他勾了勾嘴角,却并未解释他是如何看透扶苏是在装睡的:“既然都抱你起来了,干嘛不多睡装一会儿?或许为父心情好的话,还会把你抱回到寝殿,然后陪着你一起睡啊。”
听到这儿,扶苏脸上流露出了向往,然后很快就变成了纠结:“父王还是把孩儿放下来吧。”他脸上尽是对嬴政建议的向往,行动上也颇为迟缓,但话却是犹犹豫豫的说了出来,“父王每日都要批那么多的奏折,已经很累了。”
大人自然能够看懂小孩子脸上写着‘啊好心动,虽然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但是还是好心动啊’的情绪:“父王已经那么累了,扶苏如果再给父王添麻烦,就太不懂事了。”他的脸颊鼓了鼓,发自内心的说法却并不让他感到开心。
于是不懂得掩饰情绪的小孩,就如此直白的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了脸上。这样人小鬼大的扶苏逗乐了嬴政,他故意向上颠了颠自己这爱操心的儿子:“怎么,不想要和父王在一起了?”若是真的说重,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在一个常年习武的人怀里,又能重到哪里去呢,再说,他平日里也没少抱扶苏啊。
“孩儿当然想!”一副担心嬴政会误解他的模样,焦急到语速都变快了很多,“孩儿想一直和阿爹在一起!”一着急,扶苏连私底下对嬴政的称呼都跑出来了,“可是先生说,父王平日里操劳秦国政务已经颇为劳累,孩儿作为父王的长子,要体谅父王。”
“而且孩儿已经长大了,要给父王慢慢学会独立自主,不能再和小时候一样天天黏在父王的身边了,那样是不对的。”那不情不愿的样子令嬴政原本因为这种说法不满的心情,向上漂浮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