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微微侧头,看着廉颇坐在山坡上的身影。从军多年的习惯让他的坐姿笔挺,便是再醉酒的状态,他依旧紧绷着身体,仿若下一秒就能跳起来和敌人来个你死我活:“先王不是下令要你在这里守到死了么?”
原话自然不是这样,但是在白舒看来其中的意思是真的差不多了:“这才刚继位几天吧,一上来就敢无视了先王的王令,这得有多大仇?况且你连妻子(老婆孩子)都留在了邯郸,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权啊——”廉颇长叹了一口气,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叹息过后又好像这是他醉酒的自语,“这些年也一直没问,明明这么小一个娃子,为什么对那些人如此的痛恨?”
“我痛恨他们做什么?”白舒眨了眨眼,在看到廉颇举着的手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并未在说邯郸的那些王权者,而是更远方的关外蛮夷,“这还有什么为什么么?非我族人其心必诛这句话,我还是听说过的不,不是我说的。”
看到廉颇突然亮起来的表情,白舒赶紧澄明道。
廉颇撇了撇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只是转回头继续眺望远方起伏的丘陵:“非我族人,其心必诛。”他反复叨念着这句话,“非我族人,其心必诛!这句话说的好啊,说的好。非我赵国的百姓,又如何能够感受到赵人的期盼和渴望。”
【他在暗指你?】系统吓得赶紧观察了一翻廉颇的肢体语言和表情,【稳住,他还是绿的!】此刻的廉颇对白舒没有杀意,也没有任何的敌意和不满。
白舒依旧觉得不太对,可不仅是系统得观察,就连他此刻也能看出廉颇的疲倦,以及他真的只是想要找个人聊聊的散漫——过去廉颇有太多的机会能够下手,没有道理选在这么一个夜晚,这样一个时候。
更何况廉颇也不是那样的阴险小人,就算是要排除异己,以他的为人,只会做的正大光明:“你在说我么?”白舒紧紧盯着廉颇,没放过他表情上任何的细微变化,“是因为我不是赵人么?”
“我遇见先王的时候,也就和你这么大吧。”廉颇似乎自动过滤了白舒的声音一样,“这么小的一个,就站在当时尚还是公子的先王面前,扬言要有一天加官封侯。”随手比划了个高度,但白舒怎么看那都是个三岁小孩儿的高度。
“王就站在那里一直笑啊,笑到我火大时他才摸着我的头,询问我又要如何冠军封侯呢?”不知不觉中,廉颇嘴里的‘先王’变为了‘王’,“那个时候我多小啊,便说等有一日公子成为了王,便能让我加官进爵啦。”
廉颇醉眼朦胧的模样,如同身边情景变化,此刻正身处于当年的王宫之中,他还是那个年幼的,什么都不懂的孩童:“那个时候周天子还在哩,虽然没个屁用,但是就是还在哩。说到这个,白起那个老狗头也难得做了一件好事!若不是他,如今那碍眼的东西还活着呢。”
白舒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能让廉颇恨得牙痒痒的白起,会做出什么让廉颇如此感慨甚至算得上是感激的事情:“白起做了什么?”
若是往日,廉颇是绝对不会和白舒提起白起的,但毕竟今夜是特殊的,毕竟今夜特殊:“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他晃了晃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周天子发天子令号召六国联合起来剿灭秦国,于是白起就灭了周——虽然还剩一个就是了。”
【什么叫灭了周,却还剩了一个?】系统茫然提问道。
‘因为一开始,就有两个周。东周国和西周国,虽然两个加起来也没人加秦国三分之一就是了。’白舒想了想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和系统解释道,‘我听说秦王得了九鼎之后,另一个周直接举手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