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陶陶忍着笑,蹑足走到了槅扇前,侧耳细细听了一阵。
她并不会弹古琴,但至少也是官家千金出身。至不济,这基本的鉴赏还是懂得。
况且宋珽弹得这首曲子,每一位闺阁少女怕都已在话本子上看过了千万次。
沈陶陶听了稍顷,便也认出来,宋珽弹得是一曲‘凤求凰’。
‘有美一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首古琴曲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枚一枚明珠一般,顺着宋珽的指尖簌簌滚落,一直落在她的心上,叩动了心弦。
沈陶陶在槅扇后暗暗顿足——这宋珽成日里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如今怎么也学会在别人门前弹凤求凰了?
她又听了一阵,只觉得面上刚降下一些的热度,又慢慢攀了上来。忙转身紧步回了内室,连头也不敢回一下,生怕那曲声追进来了似的。
她匆匆洗漱罢,便将内室的槅扇与长窗皆紧紧地阖了,那曲声顿时便小了许多,隐隐约约,几乎已听不清晰。
沈陶陶这才略松了一口气,埋身于床榻之间,吹熄了红烛。
厢房里提前备足了冰鉴,即便是关了长窗,也并不觉得闷热。
沈陶陶在榻上辗转了一阵,脑中翻涌的思绪也随着冰鉴中丝丝缕缕的冰气,逐渐清晰,最终彻底冷静下来。
她细细地想了一阵,倏然半支起身来,于夜色中慢慢睁大了一双杏眼,墨玉般的眸中,略显不安。
她在做些什么?
当初复又在沈府中醒来,发现自己悲哀的源头——嫁入辅国公府之事还未发生时,是怎样的欢欣雀跃?又是怎样的一遍遍在心中发誓,绝不重蹈覆辙。
如今这才几个月,便都给忘了?
况且,无论如今的宋珽与上一世如何不同,十年之后,他终归还是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