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平日里顾昭这么胡闹,她还能冷下脸讲几句道理。但如今他吓成这样,说到底还是她自己造的孽,只好换了个坐姿勉强抱着,一面轻轻摸他的额头。
还没安生几时,见她不说话,这小子又哼唧起来了。
“师尊为什么不说话?师尊,师尊您瞧瞧我,”他拽着钟妙的衣袖,“师尊做什么又不理我?是弟子哪儿做得不好么?”
钟妙不答话,就听这小子颠三倒四地小声抱怨起来,一会儿说“师尊总是不理我”一会儿说“方直是个坏家伙!师尊不要同他讲话!”,也不知从哪学来的黏糊劲,念个没完。
眼下夜已深了,钟妙实在失了耐性,一指头戳在顾昭额头。
“打住,给我睡觉去。”
顾昭老实闭嘴,一双眼睛还直勾勾地往她面上看。
钟妙又叹了口气。
她伸手遮住顾昭过于灼热的目光,轻声背起了经书。
顾昭的意识在温热掌心中缓缓下沉。
“……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他曾忍受私欲灼烧,恪守本分,做她喜爱的端方君子,守她想要的天下太平。
但我只是个卑劣之徒,师尊。
“……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一个吻轻轻落在他额头,就像年幼时那样。
顾昭从未睡过这样好的一觉。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入睡,干脆以打坐恢复神识,但不知为何,第二日总是出现在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