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赛凤一双绿豆眼挤在一堆横肉里,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姑子。
啧啧,当真是鸟枪换炮,抖搂起来了,这身上穿的料子,不是丝就是缎,自家哪辈子摸过这等的料子?
她先前跟着右玉的部队打听,只听说青陆当了个小旗,似乎还同右玉的某位将官有了首尾,现如今朔方的大将军登基坐了天下,怕是那位将官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她在家里头作威作福惯了,手里头又抓着青陆以女儿身从军的把柄,再加上小姑子的清誉全在她嘴上,更是有恃无恐,见青陆冷眼瞧着她,那眼神又是鄙夷又是唾弃,更激得她口吐莲花。
“诸位且瞧瞧,咱们可不是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穷亲戚,这一位是她娘!我可是她嫡亲的嫂娘,你去从军这些年,家里头里里外外哪一样不是我操持?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我管?便是你这相公,我也时常接济着,现在攀了高枝,想将我们撇开?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郑杨氏在一旁涕泪直流,她是个要强的性子,此时被鲁赛凤拿捏着在帝京百姓堆里头现眼,满心的羞惭,她不敢再去看青陆的眼睛,使劲儿挣脱了鲁赛凤拽着的自己的手,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甩了鲁赛凤一巴掌。
“发癔症发够了给我回家去!我郑杨氏这辈子就生养了一个儿子,上哪儿再给你生个小姑子去!”
郑杨氏在原地颤抖着,对上了鲁赛凤不可思议的眼神,鲁赛凤还没有从郑杨氏打她的震惊中醒过神来,那一旁的癞痢头王三犇嗷的一声叫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坐着的青陆。
“媳妇儿,你不认你娘亲嫂娘,总要认得我的吧?我是小三子啊……”
只知道这鲁赛凤家里的小姑子生的端正,未曾想竟跟个天仙一般,他那几两银子花的值,这会儿见鲁赛凤不得用,立时便凑了上来添柴加火——总不能叫媳妇儿跑了去。
青陆连一线眼神都不想给他,见鲁赛凤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扑倒自家养娘,还未曾说话,身后的弟兄们便上去了几个,径直按倒了鲁塞凤并讷言的郑锅盔、往三犇。
百姓里头议论纷纷的,有些信了这破衣烂衫的妇人之言,有些却嗤之以鼻,“瞧那扮作公子哥的姑娘的模样,再怎么样也不是这样人家出身的。
鲁赛凤瞧着围观者众,泰半都是些看热闹不嫌大的,这时候被摁在地上,愈发地撒起泼来了。
“青天白日的,想屈死我?”她在地上嘶吼着,屠户出身自是有一身蛮力,连连挣着胳膊喊叫,“从前皇爷在右玉时,就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你们这般做派,皇爷容的下你们?有种就打死我,不然我一头撞死在宫门前!”
鲁赛凤这一番话慷慨激昂地,围观的百姓险些都要相信了——天子刚做了天下,这一位就敢口口声声说着找皇爷做主,不是极有道理就是失心疯了!
缎子街此时围的水泄不通,外头的想挤进来,里头的也不想出去,全都簇在一起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