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变化速度太快,他还没能来得及再仔细体会一番,就见顾循之挺直了背,很认真地看他:
“无论是白如榭还是别的什么人,我都不看在眼里,我眼中唯有你一人。”他说完这一句,似乎迟疑了一下,随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在师兄心里,我也是最重要的……对吧?”
最后这半句虽然是个问句,但从顾循之的眼神看来,他确是这样认为。他的性子一向较为内敛,从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此时这样脱口而出,脸红得不行,等不得任鲥的回复,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了。
任鲥没有强迫他转回头来看自己,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曾经那个在北冥之中沉睡的巨鲲,是从来不会注意人类的,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人,在巨鲲看来都只是些远处的微茫。后来巨鲲化为人形,体验了人间的悲欢,才渐渐成了现在的任鲥。现在的任鲥之中,,是与顾循之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即使沧海桑田,心上留下的痕迹永远不会被磨灭。”
任鲥的话着实动人,顾循之的眼圈有点发红了。
任鲥踱步过去,好好地站在他面前。顾循之想要伸手遮掩自己的红眼睛,却被任鲥拦住了。
“別遮。”他说,“你的模样最近有点变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顾循之听话放下了手,但还是有点怪不好意思:
“也就是那样嘛,没什么好看的。”
任鲥没回答,只是静静看他。他发现顾循之的眼睛有点红,但脸上充满生机,好似已经快要枯死的树重又发出新芽,比新生的小苗还更有活力似的。他那在内丹和寒玉灵石的双重作用下重新恢复了生机的肌体似乎正在拼了命地生长代谢,不仅让他的皮肤充满光泽,就连发际也新生出许多短短的绒毛似的额发,往四面八方支棱着,居然显得有几分傻气,把他眼睛里有些过于世故的神色中和了。
不过这会儿,他的眼睛还红着,眼眶里噙了一点泪,着实看不出他的世故来。他抽噎了一下,不小心让狐狸耳朵从头上冒了出来,整个人显得可怜又可爱。
如果顾循之知道自己现在是这么一副样子,他一定不肯就这么乖乖站着让任鲥看,他的自尊过高却又太容易受损,原先相貌衰老的时候觉得自惭形秽,如今终于有了年轻的外表,却又觉得自己这模样太过年轻可爱,在任鲥面前又要显得气弱了。
顾循之这么别扭着,任鲥爱怜地抚了抚顾循之头上的绒毛:
“从前不是说过,别叫师兄了,叫我的名字吧。”
这是任鲥第二次要求顾循之叫他的名字了,此前顾循之觉得太怪,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回避过去,这一次,师兄的脸就在他的眼前,那种在外人面前的冷漠一点也不见,满面都是温柔。情之所至,他的名字就又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