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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循之完全不理解师兄这种无论在哪都非要跟自己在一起住的执念,说起来,刚开始和师兄睡一起的时候,他还总是紧张又害臊,时间久了,竟也习惯起来,就算是师兄只穿中衣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与师兄谈论其他话题。只是他心里的些许绮念,有时候到底还是压不住。每当他看着师兄的脸走神之后,顾循之总要在在心里叹息一声,充满无奈地对自己说一句:

“你啊……”

店主给他们送来必要的东西之后走了,一点也不敢多做停留。顾循之坐在床沿上,把任鲥也拉过来坐下,靠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话:

“师兄从前曾见过妖魔?”

“见过很多。乱世的时候到处都有。如今虽非乱世,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有这样的妖魔出世,只怕离乱也不远了。”

顾循之看过些这方面的书,却对此总没有什么实感,听了任鲥的话,稍微瑟缩了一下:

“那岂不是……要生灵涂炭了?”

任鲥听他这么说,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我该怎么说?你的心肠这么软,真不适合做修行人。”

师兄的目光温柔,评价里也没有带着褒贬,顾循之却焦躁起来:

“我会努力,不会让师兄白费心的。”

他转过脸,不想让师兄看见自己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做修行人,十五岁那年就知道了。他也不喜欢做修行人,每日里修身修心,无情无爱,无怨无怒。

世人管修行人叫神仙,总盼着他们能行侠仗义,救苦救难。然而顾循之知道这一切与修行人无关:行侠仗义是侠客所为,救苦救难是佛子的愿心,而他们修行人,白顶了神仙的名号,不过是自己能多活几年,什么忙也帮不上,谁也救不了。

不过他就是这般无用,在王府里做了那么许多年食客,如今出了王府,还要靠着师兄活。他一辈子未能顶天立地,做不成修行人,也做不成别的。

虽说任鲥向来有些迟钝,也看得出师弟此时沮丧,伸手抚了他头发,轻声漫语:

“就算做不成修行人,也没什么要紧,我只要你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