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金收军,传令下去,犒赏三军。”长孙少湛从马背上翻身跃下,缓缓走到了水坑边,单膝跪在了泥泞的林地上,染血的披风下,是新发的生机,那是一棵树芽,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他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璀璨的笑容,他不会死在这里,口中吐出白色的雾气,却看到了生机。
江改惊异道:“殿下,您哭了?”
因为长孙少湛垂着头,从脸上落下一行水滴,砸落在地上,口中溢出一声痛苦的叹息:“啊!”
但是落在草叶之上的,是红色的,不是眼泪,是血!
“殿下,您的眼睛!”江改当即在旁边跪了下来,侧头去看殿下的脸,满脸的血,顺着脸颊淌落下来。
“没事,”长孙少湛抬起手,露出了受伤的眉骨,轻声说:“不是眼睛。”
江改道:“殿下……”不是眼睛也受伤了呀,
“不来这里,从不知战争的残酷,也不知一切的代价。”长孙少湛脸上被风吹得生疼,他抬手擦去额上的血迹,从到这里之后,他们面对的不止是夷夏敌军,还有背后的明枪暗箭。
江改低头道:“殿下,我们不能再这样了。”要不然,都得死。
他们当然忠于殿下,可是,同样我们也要活着跟随殿下。
“我清楚。”长孙少湛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江改急忙搀住了他。
他纵身上马,勒紧缰绳,看了看那棵小树苗,神情温柔又尊贵,半片衣袍从肩上垂下,风雨潇潇,它将成长为茂盛的一棵树木。
“走。”
午后小憩两刻时辰,外面的天色愈发阴沉,杏奈为殿下挽了灵蛇髻,余下墨发如瀑,垂至少女腰间,螺子黛染蛾眉,朝楚公主拿了几片花瓣拈在手中看。
山墙上挂着的是地图,桌上积压着的是层层叠叠的公文卷宗,长孙少湛自桌案前猛然醒来,倚在柏木椅上,窗外夜色凉如水,半晌才沉沉吐出一口气,仰起头,眸色幽深,嗓音幽长道:“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