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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汝南定睛看向封垏。

若这话出自李思安的口中,崔汝南一点都不奇怪。自己养的孩子,心性纯善,确实在听说霜莳离府之后,为霜莳担忧了许久前程。眼前的封垏可不是这样的孩子,冷血冷面,声名狼藉,有时候就连自己都惧怕他口中的话,参不透他面无表情下的打算。

这样的人颇为急切地询问一个姑娘的行踪,这让崔汝南大为吃惊。崔汝南喃喃道:“既然留不住,自然是有去处。垏儿,你为何如此问?”

封垏觉察出自己的失态,镇定下来才解释道:“我怀疑她与太子私下联系,恐对咱们不利。”

“太子?”崔汝南想起流萤那日的话,突然顿悟,“我说她怎么那么激愤,一定要离开李家。原来是被流萤撞到她与太子勾结,这才想全身而退。可是她确实是江都韩家的孩子,如何认识太子的?难不成当初在楚州偶遇,便是太子一手安排的?”

先是有传言寻到红姐踪迹,尔后便巧遇遭遇劫匪的霜莳主仆,若说是机缘巧合,可崔汝南越想越觉得有些过于凑巧。如今想一想,若是太子一早安排,那这位东宫之主的心思也够深沉,布局够远。

崔汝南如此说,封垏渐渐耸起眉来。

当今朝野,太子备受朝臣拥趸,祯明帝虽有压制东宫势力之心,但力度稍缓,大有放任处之的随性。圣人三番五次对李家施恩,此事祯明帝不可能不知晓。若李家久久不表态,能通过祯明帝对李家忠诚的考验。若是转投太子阵营,或许会惹祯明帝不快,亦或许,正称了祯明帝的心意。

敌在暗,他在明,若是不问个清楚,事关整个李家的前途命运。封垏与李思安提起此事,李思安倒不似往常那般维护霜莳,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却暗中去查霜莳离府的动向。

霜莳主仆住进宜园,日子既清闲又忙碌。车三娘子从太子那里取来通关文书,又花重金聘用出色的镖师,定下七月初八赶赴江都。再回江都的日子临近,霜莳好几日未得好眠,一来盼着早些见到祖母,二来即将面对韩家那些无赖叔父,心里暖涩相加,神容便不如往常清透明亮。

车三娘子见了,笑问:“离了李家,怎也未见你痛快?”

霜莳不好意思笑了笑:“太高兴了,心绪有些波动,一时有些忘形。”

太子一如往常那般临湖呷茶,见她如此纯悫,唇角添了一抹笑意。东宫侍卫乃自己亲信,李游萤施予小恩小惠套取他行程之事,是他点头应允的。李家大概不知晓,在李游萤施惠之前,眼前这位姑娘便捷足先登,反求他让自己的侍卫陪着李游萤演好这出戏。

引军入瓮,这样一个好算计,竟出自眼前这个笑着笑着便飘红脸颊的姑娘。瞧着像一张纯洁的白纸,初涉人事看不清人心,得被人世无常多挥墨几次才能锻造出老练。可这些日子旁观,这位姑娘只是空有一张娇憨的皮囊,其实内心早就活成了精奇。

虽然被短暂地利用,太子倒觉得甚好,只有聪明人才会借力打力,能轻巧地从李家脱身而出,是他小瞧了她。

车三娘子瞧见太子在笑,问道:“殿下为何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