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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张张淳朴的生面孔,青豆脑袋点成啄米小鸡,假装大家都是老熟人。

她沉浸在自己遗忘的成长情节里,笑得酒窝深凹,直到吴会萍塞来一竹篮喜糖和一个铝制饭盒,那颗欢天喜地的心像憋了阵声势浩大的哑炮,瞬间偃旗息鼓。

青豆沮丧地放弃了“修长城”,跟个使唤丫头似的,被撵上驴车,拎上行囊,往镇上去。

她小心护着新衣,生怕沾惹脏污,挣扎问:“不可以让青栀去吗?”

吴会萍忙里忙外,哪有空理她,招呼了记屁股,手心传出厚实的闷响:“赶紧的!早去早回。”说罢又不放心,拉住大丫头叮嘱,“多跟你大哥说会话,他惦记你。”

青豆知道大哥惦记她。只是这大冷天的,这大喜日子的

她扫了眼外头,小心翼翼问了句:“妈,我能坐车去吗?”

二哥结婚借到两部车,除了不多稀罕的北京130,今儿十里八乡不少乡亲是跑来这部桑塔纳的。

“想的出来?”那玩意多贵!磕着碰着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青豆灵光地捕捉到吴会萍渐高的音调,脚下抹油,利索地朝初识的石头哥打了个招呼,“哥,大冷天的,麻烦您哩!”

石头饮过白酒,脸颊酡红,憨厚摆手:“没事儿,顺便去镇上。”

“节约粮食人人有责”八个滇红大字书于矮房的坑洼墙面,墙角有红砖小字,青豆眯起眼,瞧清歪扭的“李g是犭者八jie”。

她悄悄抿嘴,憋住会心的噗嗤。

这事儿她以前常干。八十年代公物概念尚没被群众接受,她走哪儿写哪儿。

小南城墙上地上树上随处是她的情绪笔迹,二哥甚至循过这些歪扭的小字,找到过桥洞下离家出走的她。

伶仃树木横斜在纵横交错的阡陌沟渠旁,驴车一颠一簸。像红灯牌收音机按下了音量键,鞭炮与欢笑一格一格低下去,视野里的囍字模糊成影绰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