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王府厨房,是那日下了宝峰寺,然后从渡头送了崔渐二人回来,徐嘉式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道鲈鱼蒸荞麦。

——说实话,鲈鱼和荞麦都淡而无味,但燕绥小心地吃完了鱼头鱼尾所有的肉,还在等徐嘉式应付完薛家回来的时间里,用小刀在鱼头上刻下「嘉肴」二字,连同自己隐秘的心事,一起藏进破洞里。

过了这么久,已经连骨架带字迹被老鼠虫蚁啃尽了吧?

然后,燕绥赶着初一来临,做了徐嘉式生辰当天第一个见到的人,给他做了长寿面,对他说生辰快乐。那碗面同样滋味不佳,但徐嘉式连汤都喝干净了。

再然后,生辰宴会宾客满座,众人都以为皇帝与摄政王不睦,但燕绥在厨房踮着脚主动吻上徐嘉式,将他抵在灶台上,说其实朕没有丝毫怀疑你的忠诚。只是有些生气,你不相信朕的信任。显然那刻字石碑和鱼腹藏书是人为,即使就是天意,燕绥也不会恐惧猜疑。在徐嘉式面前,燕绥愿意做一个昏君。

……

现在徐嘉式把厨房给拆了。

燕绥反思,是自己的暗示不当么?他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裴良方是个大夫,能治病人心脏的疑难杂症,但很难看穿害了相思病的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加上燕绥言语断续缺头少尾,实在难以分析,便秉持着劝和的宗旨道:“陛下,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徐嘉式。你仔细想想,从前的他若真是不悦,会用这样没出息的方式置气么?就算要拆厨房,也是拆陛下的御膳房。别低估徐嘉式,他不开口便是受用得很,陛下既然愿意主动,不妨步子迈得大些。”

燕绥豁然开朗,确实,徐嘉式是失了忆不是失了智。他若是不悦就会身体力行地表露,欺负了燕绥,他就高兴了,恶劣得很。

燕绥眉头阴云散开,向裴良方道谢:“朕……朕明白了,下次,朕晓得分寸了……朕会,步子迈得大些。”

裴良方挑了挑眉,收针把脉:“若哪一日我不行医了,改做媒人也能糊口。不过啊,陛下,你们以后谈情说爱考虑换个地方吧,一个皇帝一个摄政王,指点江山总好过锅碗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