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足足打了十二分钟,等阮思歌再回去的时候,却见夏倦书握着一张纸,肩膀颤抖,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她忙走过去抱住了他,温声反复强调,“没事的没事的。”
夏倦书从看到第一句话时,眼眶就已经红了,手紧紧抱住她胳膊,妄图从中汲取温暖。
陶彦茗的字飘逸又不失端正,笔法迅猛,连笔流畅,出差时间紧凑,日记往往也比在家的短很多,眼下这封是他找出来最长的一封,写于父亲因车祸去世一个月前。
【今天开会外面突然下起了雪,一看天气预报,江礼也降了温,此趟出差三天了,看到雪落下就格外很想念我家俩宝贝,所以忙给鹿鹿打了电话询问情况,挂了电话后,好友笑着调侃我简直宠妻到骨子里了,连降个温都要催她多穿衣保暖,事无巨细跟个管家婆似的,哪天真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贼不好听,汤路简直是个乌鸦嘴,我还想跟我家鹿鹿白头偕老看樾宝结婚生子呢,但经他这么一提,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鹿鹿还很年轻,樾宝也才十三岁,万一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围绕着他们的可就真是豺狼虎豹了。】
陶彦茗不会想到,汤路一语成谶。
读到这里夏倦书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咬着唇让自己继续读下去,两颊都生疼,阮思歌心疼不已,抱紧了他脖子给予力量。
【现在外面雪下得可真大啊,心里慌张,我突然生出了要不要提前交代后事的感觉,所以又给鹿鹿打了个电话,被她嘲笑我上了年龄想太多,赶紧睡饱觉明天回来才是正事。
哪怕每天都有写日记,我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连樾宝今年都升初中了,他现在长成了很有自己想法的小大人,琵琶也弹得很棒,未来肯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琵琶手。
我很庆幸那天去了江礼大学校友研讨会,才在那里见到了鹿鹿,顺利结为连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那时我过得并不好,刚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为了从泥沼中脱离出来自请净身出户重新开始,但除了一张巧嘴一贫如洗,只能回学校借着人脉拉投资。所幸上天足够厚待我,一年后正好赶上经济东风,一跃而起。过去那段日子实在太黑暗,我也不愿去回忆,难得趁着雪景抒发写上这么几句,好在遗嘱自我跟鹿鹿结婚后就公证好了,就算我今天一睡不起,未来能留给他们母子的也足够下辈子生活无忧了。】
纸上在这里点了三个点,尾段明显字体更张狂随意了几分,似是耐心不足,末了。
补上了日期和名字。
【06年12月23日——陶彦茗书】
至此,夏倦书不用管那个想让父亲逃离的泥沼是什么,也无需深究,父母初见时陶彦茗跟富文玥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之后哪何来的小三和出轨的言论?
他闷声哭了起来,热泪砸到阮思歌肩膀上,阮思歌眼眶也红了,“一切都搞清楚了就好。”
酸涩自心口浸润到鼻腔,夏倦书彻底失了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