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骄笑笑,“挺难以置信的,对吧?”
曾经她不是没想过号召大家捐献遗体,若可行的话,哪儿还需要费这么大劲?但这个念头还没正式系统化就被她自己给掐灭了。
太不现实。
哪怕在现代社会,同意遗体捐赠的居民所占比例也非常低,更何况是动不动就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挂在嘴边的古人?
自愿的希望破灭,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私底下找冯大夫和张仵作提过这事儿,”晏骄平静道,“若此计能成,医学界必然也受益无穷。其实古籍中多有开膛破肚之神技,但现在却几乎销声匿迹,甚至有人认为这些不过前人杜撰,根本不存在的。”
“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冯大夫气坏了,”她短促的笑了几声,烛光照耀下,眼底仿佛有两团火苗在燃烧,“而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师父没法儿教、学生没法儿学,能力达不到,没人敢做,所以就断了传承。”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若是医者技术进步,病人活命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有人会傻到拒绝活命的机会吗?
冯大夫和张仵作在大夫圈儿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由他们悄悄地去试探同行,而晏骄则负责官方这一块。
她不求所有人都支持,可只要到时候反对的声音微乎其微,就足够了。
如今他们蛰伏,暗中积蓄力量,悄然消除阻碍,只待一个契机,一个成熟的,足够一击即中的机会。
而最好也最有力的机会,就是被害人家属的请求!
人天生就会对弱者和受害者生出怜悯和同情,而这份只在特定情况下出现的情绪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足可干扰判断,促使某些原本强硬的人不得不软化……
饭桌上静悄悄的,只隐约听见窗外晚风吹过树梢,枝叶刷拉拉响起的声音,合着草丛里的虫鸣,此起彼伏,在众人心中不轻不重的抓着,挠着。
良久,庞牧忽然重重的吐了口气,从桌下紧紧抓住她的手,郑重道:“你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