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戌时一刻
皇帝又来了。黑着脸,一行太监开道,提着宝彩琉璃灯。他一进来就脱了雪帽,脸上怒怒的。采薇和木桃偷偷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心想估计是在上元宴上被陈党气了一肚子火。
“狗皇帝,”木桃腹诽道。“让你欺负我们郡主!好好儿的把我们郡主抓来关在这里,供你·······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今日她烧可退了?”皇帝轻声问侍候在窗边的嬷嬷。嬷嬷张口正要回答,床里响起了一个喑哑的声音:“退了,没死。”
烛光映照下,李持明的脸像是瞬间被无数星星照亮了似的,一下子阴霾一扫而空,露出了满脸惊喜的笑来。小梨涡浅浅的。“阿韫,你醒了?”
李令姜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似乎又往床铺里面滚了滚。忽的发出一声压抑着的“嘶——”她顿了顿,声音像破锣似的炸开来:“李持明你放开我!把你的破链子给我收起来!你!你——你——你用链子把我锁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在床上发疯般的踢腾着两条腿,却始终没法抬起来踢到坐在床边的李持明。镣铐的声音叮叮当当,听得人心惊胆战。李持明却低头注视着她,神色平静,仿佛早就对此司空见惯了似的。
李令姜踢腾了许久,最后终于安静下来,躲在一团被子里喘气,她瞪着李持明,一句话也不说。李持明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的额头,差点被她一口咬住手腕。
“阿韫,别这样,”李持明淡淡的说。“铐着你的脚你不舒服了?那今天改铐住胳膊吧?还是手腕?你自己选。”
”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李令姜嘶声道。却始终说不出后面的话。脸孔气的苍白。
“我这个什么?我这个禽兽?我这个变态?我这个混账王八蛋?”李持明轻描淡写的说。他注视着李令姜,脸上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骂吧,阿韫,随便骂,反正你一副伶牙俐齿,现在除了这些,什么都做不了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那副伶牙俐齿其实除了骂人还能做别的似的,李令姜深深地瞪了李持明一眼,忽然紧紧闭上了嘴巴。她的牙齿快李持明的手更快,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玩意儿塞进了她嘴里,李令姜便只能发出吭吭哧哧的挣扎声了。李持明亲了亲她的眼睛道:“别犯傻,上次你把舌头咬破了,后来那药的味道你还记得吗?我听嬷嬷说,你说那药的味道恶心?难道你还想再吃几天那恶心的药?”
他直起身子盯住了李令姜道:“阿韫,别因为我伤害自己,那不值得。不过,我很高兴你因为我而情绪失控,你总算体会到我看见你和裴效先琴瑟和鸣时的感受了,是不是?”
他脱下了靴子和外袍,从从容容的上床去。李令姜闭起眼睛不去看他,就听见他说:“洞箫是我教会你的,冰嬉也是我教会你的。结果呢,你和裴效先一起切磋。阿韫,你可真厉害啊。还有那个裴效先,他居然敢跟你一起切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挥了挥手,一旁的太监和宫女连忙放下了拔步床外的巨大帐幔。木桃忧心忡忡的站在帐幔外,隐隐约约听见李持明说:“你的洞箫是我教的,你的书法学识,一切都是我教的。把你培养成这样,我也算是你的师傅了对不对?可你这个不规矩的弟子,居然背叛了师父,去和别人切磋。你说,你该罚不该罚?”
木桃听见她的郡主又哭了。隔着帐幔和层层叠叠的纱,在小声啜泣。忽然她像是发狂了似的,尖声大叫着吼道:“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求求你了,我说过我以前对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我喜欢裴效先,你放我回去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