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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泽,你说朝廷打压商人之子参加科举。而你可知,当今内阁首辅陈惟衷本人,恰恰就是商贾出身。他本人年轻时就是经商起家,后来人到中年才考取功名。可饶是如此,他不是照样当了首辅,做了部堂吗?若按你的说法,商贾以及商贾之子应考便会被黜落,那陈阁老的情况又该如何说起?”

“再说直隶巡抚高得和户部浙省司员外郎秦还清,这二位一个家里世代经商,另一个入朝为官前就是天下闻名的大书商。既然你说自己曾有志于科举,想必你定然也购买过望岳堂的书籍咯?那么麻烦赵朝奉同我解释解释,这几位为何能脱颖而出,身居高位呢?”

“脱颖而出?身居高位?”赵长泽不屑的反驳道:“世人谁不知道秦还清多年苦读而不得,直到前几年才以举人之身补了吏部的缺。如今升到了浙省司,不过是他惯会柔和媚上罢了!”

“柔和媚上?”李令姜眯起眼睛望着赵长泽。“赵朝奉,话说清楚些。秦大人多年屡试不中的原因,你身为东南商会副会长怎可能不知呢?即便你不知,陈阁老也会让你知道吧?还不是你东南巨贾的傀儡陈惟衷陈阁老,因为秦大人始终不愿听命于他,听命于你们商会,这才嘱咐了考官不要让秦大人及第吗?哦对了!话说到此,我要为方才的一句话道歉。赵朝奉,有件事你说得对。考官的确会因为个人好恶和‘他人好恶’而罔顾事实和职责,对科考结果横加干涉。可问题在于,陈阁老在朝中坐大难道不是你们东南商贾用大量金钱来为他老人家进行舆论造势的结果吗?陈党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于方方面面都爪牙无数。尤其是科考一门。几年前的春闱,从上到下陛下想找出一个不是陈党的官员来主持春闱都不得!因为吏治衙门和各地各层州府,哪儿没有你们陈党的爪牙呀!不就是靠着这个,陈党才能多年把持科考,顺陈者及第,不顺者黜落吗?赵朝奉身为陈党背后的大老板,陈党怎么能让您多年不第呢?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啊!”

她喘了口气 ,在对面赵长泽目瞪口呆无话可说的眼神中用最后一句话结束了这场论辩:“说白了,科考基本上被你们陈党垄断。赵朝奉若是真屡试不中想寻个人找晦气,那你首先也得寻陈阁老的晦气才是。”

长久的沉默。片刻后,李持明清了清嗓子道:“给公主上茶,别让公主渴了才想起来。”

宫女给李令姜送上茉莉花茶,李令姜接过来,本想一饮而尽。结果考虑到面前还有个正在疯狂找角度攻击她的赵长泽,于是便按耐住干渴的喉咙,斯斯文文的喝了半盅茶。正低头准备再叫一杯茶来,地上的赵长泽慢吞吞的站起身道:“夺官令不得人心。不止东南,全国的商贾都对此颇有异议。皇帝,人心不在那你们这边。”

“你又错了,”李令姜用一根手指指了指李长泽面门。“是全国买官的人,你们买官,不要拖无辜商贾下水。另外买官的人里绝大多数是乡绅,麻烦你不要 总把买官这两个字和商贾捆绑。这世上多得是心地正直埋头苦干的商人。人家压根就没打这个坏主意,凭什么被你拖下水呢?”

“既然公主也承认这是坏主意了,那朝廷又为何要同意这个坏主意呢?”赵长泽敏捷的反驳道。“朝廷提出的坏主意,坑骗了乡绅商贾的钱财如今又出尔反尔。这样的朝廷,是否对得起天下百姓?”

“朕已经同裴——同内阁商议过,明日便下‘罪己诏’。李持明疲倦的说。”只希望赵朝奉能念及你是大燕的子民,回头是岸,不要再助纣为虐下去了。“

“那么,就是说,陛下承认夺官令是错的了?”赵长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李持明看向他,眼中忽然升起一簇坚定的火。

“恰恰相反,朕要告诉天下,错,是朕错了。但朕错在一开始就不该为了制止陈党卖官而让朝廷开辟卖官这个口子!”

“捐官令,永远也不会复立!你可以让陈党的人来攻击朕。可是朕这一次,决不妥协!”

说完这句话,李持明忽然身子一晃,还未等李令姜看清,就听见“哇”的一声,李持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高挑的男人脚下踉跄了两下,便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御医——快!叫!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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