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朗闻言略怔了一怔,眉头轻锁。东海水军左师提督姜镝反心已起,就像苏朗手里的那把浮云地纪一样,一封圣旨其实并不能真正让姜镝退却,恐怕也未必调得动水军左师。陛下若是对昌州局势已经有了计较,多半会直接从宁州等地调军,断不会只传来这样一道轻飘飘的旨意。
怀泽总兵又道:“您也知道,兵跟将走,东海水军乱的不是兵,是将。经此一役,也大致能看得清昌州到底哪些人在跟着敬王搅弄风云了,东海水军左师已是反心昭昭,右师提督秦友方将军倒还可用。谢嶙将军他们此次来的这般迟,就是被东海水军右师拦截的,倒不是秦将军的命令,他们奉的是‘代总提督’姜镝的军令。谢将军不好直接跟他们硬打,也不好不打,进退两难倒被困在路上。直到我带着圣旨赶到,水军右师才退了步。”
苏朗点点头,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说了句:“昌州总督连松成……”
怀泽总兵忽然出声:“怎么?”
苏朗立刻回过神来:“没什么,有了这道圣旨,倒是能让谢将军名正言顺地接手颖海城防,就算是要围城封锁,也轮不到他姜镝做主,除非他想立时就反。”
怀泽总兵点了点头,又听苏朗微有些忧虑道:“只是写这道圣旨时就算是陛下也料不到会有如此变故,时势巨变,眼下因为颖海疫情,昌州早已经流言四起、民心浮动,陛下……”
怀泽总兵挥手打断他,脸上微有两分笑意,语气却是掷地有声:“陛下当然不会放弃颖海,昌州也该好好清洗一次了。”
他点了点苏朗手上那道明黄卷轴,目光转向宁州的方向,意味深长道:“圣旨上说了,昌州及东海一应驻军悉听颖国公府调遣。还有那把浮云地纪,大人用着可还算称手?”
苏朗心里一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前有浮云地纪,后有悉听调遣。
一个君王所能给臣子的全部信任,陛下一分未留地都给了颖国公府。
……
夜露微浓,长街上一片寂静,苏朗踏着月色回到院落中时,已是亥时了,星珲正坐在石凳上等他。
苏朗脚步微顿,瞬时收敛了郁色,走上前去握了一下星珲有些凉意的手,笑道:“怎么还不睡,今日奔波一天不累吗?”
星珲脸上却没有笑意,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上前半步直接抱住了苏朗,声音有些闷:“出什么事了?”
他从到了颖海就没有和苏朗说上几句话。星珲记得,他上一次来颖海时,也是傍晚,华灯初上,整座城都沉浸在流光溢彩的绮丽颜色里,明灯彻夜不熄,那时他才领略到何为真正的九州繁华。而今日再来颖海,大半座城都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