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道:“如今朝廷像王安石一样实心任事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只恨所隔太远,仰慕之心无法申达。”
韩维笑道:“此事亦不难,介甫的长子王雱,现在京城读书准备殿试,臣与他常有往来,可代大王致意。”
春寒料峭,许是没注意保暖,云娘犯了咳疾,近来卧病在床。这日赵妙柔来看她,抱怨道:“可惜你病着,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去延福宫看花,也省得闷在寝殿无聊。”
云娘看赵妙柔闷闷的,调侃道:“马上要开闺学,公主都大字练完了吗?功课都背熟了吗?如若不然,便躲去延福宫也是没用的。”
赵妙柔笑了:“你这样病着,还是这么尖牙利口。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讨债的,横竖你最近书法大有进步。我的字你一并替写了罢。”
云娘深悔自己多言,连忙告饶,二人闹了一阵子,却见赵妙柔叹了一口气,正容道:“白乐天曾言: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近日思量起来,真是至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让云娘好生纳闷,不由问道:“公主是那里不顺心了?”
赵妙柔低声道:“我听王诚说,晋卿一直宠爱一名叫宛娘的婢女。虽然他也对我很好,虽然宫中女师们也教导我女子要以不妒为美德,但我还是心里不自在。”
云娘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基本上是无解,本朝不比前朝,对女子束缚更深,纵使赵妙柔贵为公主,也同样要恪守妇德,不能阻止夫君纳妾。其实赵妙柔看上一名普通人还好,偏偏看上了风流自赏的王诜,今后恐怕还要吃不少苦头。只得劝道:“好在晋卿为人善良,日后不会也不敢做出宠妻灭妾的事情。公主身份摆在这里,只要自己立起来,她们也不敢胡来。我就是怕你性子太良善,一时心软纵容了晋卿,倒让他人钻了空子。”
赵妙柔叹息道:“孃孃对晋卿还算满意,只是大哥死活看不上他,也私下劝过我几次,我真是为难。”
云娘内心一动劝道:“晋卿别的还好,就是性情风流,交游太广,公主身份身份非比寻常,终身大事还是慎重一些好。”
赵妙柔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相信晋卿的为人。先不说我了,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大哥也是有不少贴身服侍的内人的,其中采薇是打小服侍的,大哥对她情分不一般呢。你最好心中有所准备。”
云娘一怔,心里颇有些不自在,虽然她早有预料,但事实摆在面前,还是感觉有些接受不了。好在她也不是钻牛角的人,思索片刻安慰赵妙柔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又何必自寻烦恼,如今也愁不到许多,其实无论是我们,还是官家、圣人、百官,大事小事,都有不能如意的地方,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赵妙柔走后,云娘难免内心不伤感。暮色缓缓袭来,室内光线已经昏暗不清。她觉得格外憋闷,索性打开窗户,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后苑仍是一片萧瑟景象,虽是早春时节,却不见一丝暖意。
作为穿越过来的人,她早就知道赵顼最后娶的并不是自己,只不过过一日算一日,不愿意去深思罢了。心思一烦乱,索性晚饭也顾不上吃,打发暖玉去领衣料后,云娘起身披了一件褙子,下床继续写大字。却见赵顼拿着几支梅花缓缓走进来笑道:“不是身上咳嗦吗,怎么还要写字劳神。”
云娘一面款款立起,一面笑道:“马上就要开闺学了,我和公主都欠下一些功课,只好抓紧补一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