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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蓝不由皱眉。虽然很多人并不讳言身后事,但是像这种把一家三口的墓地都准备好的做法,还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尤其其中还包括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

“所以我常常想,死亡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阮渔又说,“自从我爸走了,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精神,完全失去了生活的热情,只是为了我苟延残喘而已。有时候我很感激她,多陪了我那么几年,但有时候又会忍不住恨她。我就像是一个过分沉重的负担,她只是不得不挑起来。挑不动了,正好如愿以偿。”

“软软……”戚蓝按住她的肩膀,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阮渔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勉强朝戚蓝笑了笑,“抱歉,吓着你了?所以我不喜欢这里,每次回来感觉都很糟糕。”

戚蓝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但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阮渔换了个位置,拆开蛋糕盒,拿走其他供品,将那个做工相当漂亮的三层蛋糕放在母亲的墓碑前,然后才说,“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戚蓝陡然一惊,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寥寥几个字,可是其中所隐藏着的信息,却仿佛一块巨石,砸在了戚蓝的心上。

她只知道阮渔的父亲是消防员,在参与一次抢救时为国捐躯,成为烈士,却不知道原来那天还是他妻子的生日,也许妻子和孩子还在家里守着生日蛋糕,等他回去欢聚。

如果这只是个巧合,那么阮渔母亲的忌日和父亲的忌日也是同一天,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伯母……”戚蓝按着阮渔的肩膀,艰难地开口,不知道要不要揭开那个可怕的真相。

“她是自杀的。”阮渔垂着头,轻声道。

戚蓝只觉得心一沉,鼻尖被一股强烈的酸意袭击,眼前瞬间就朦胧了起来。她跪在冰冷的石面上,伸手紧紧抱住阮渔。

“其实那时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医生说……最多就是三五个月的事。我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是自己的身体。那天她突然精神很好,跟我说想吃蛋糕……我真傻,明明她已经好几年不过生日,但我居然信了,出去买她说的那家蛋糕,结果……”阮渔说得很慢,几次停下来调整情绪,最后还是没有说完。

戚蓝心里一揪,察觉到肩上微微濡湿,是阮渔的泪水,自己的眼泪也就跟着掉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抱着哭了一场,分开始彼此都有些说不出的尴尬,但这尴尬中又透着一点亲近。好一会儿,阮渔整理好自己,也不看她,低声道,“你傻不傻,跟着我哭什么?”

“我替你哭掉一半的眼泪,这样你就不会太难过了。”戚蓝说,顿了顿,又道,“安慰的话,你自己都知道,我也说不出新意。但是软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