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渔揉了揉脸,将种种情绪压下去,“其实已经过去好几年,该想的我都已经想明白了。但每次回来,想起那些事,还是会这样,所以我也没来过几次。”
她说到这里自嘲一笑,“所以我也不算什么孝顺的女儿。”
“别这么说。”戚蓝不赞同地道。
“反正就是这样了。”阮渔说,“我不会为难自己的,也许哪天彻底想开了,就会懂了吧?”
她转头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戚蓝,“既然来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也给我爸妈磕个头?顺便……改个口。”
戚蓝当然没有不愿意,干脆地跪下来。第一个头磕下去的时候,估计是太激动了,没掌握好力道,发出了“咚”的一声,把阮渔吓了一跳,心里那些复杂阴翳的情绪,瞬间就都被吹散了。
第69章 我们结婚吧
可能是见了家长, 过了明路, 算是有了身份, 下山时, 戚蓝便不再避讳,一手拎着要还给管理处的盆,另一只手紧握着阮渔的,用自己的掌心去焐热她冰凉的手指。
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 阴沉了一早上的乌云似乎也被风吹开了一些, 露出云层后隐隐绰绰的太阳, 晃着不甚耀眼的白光。
阮渔沉重的心情, 也像这黑沉沉的乌云,被吹开了一个口子。
走到山下,她回头往后看了一眼。白色的墓碑和苍翠的松柏层层叠叠, 交替而上,一派森然肃穆, 像是人们妄想着的那个死后依旧秩序分明的世界。
小时候她在课本里读到“亲戚或余悲, 他人亦已歌”这一句,总觉得十分难过, 好像一个人被全世界遗弃。然而此刻, 她却突然堪出了一点别的情味。
这是陶渊明为自己拟写的挽歌。一个人明知自己要死, 还能写出这样的诗,以旁观者的角度去模拟自己死后的出殡送葬情景,对这个世界纵有留恋,心里也是极为坦诚的。既然如此, 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被世界遗忘而悲伤?
所以下一句是,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已经死去的人另有归宿,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他们无关。而她手里牵着的,才是未来、是尘世、是一切生的力量所在。
直到回到车上,被空调的热气扑了一脸,阮渔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