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儿走到萧莨身旁,又看了祝雁停一眼,犹豫着没敢问,萧莨摸了摸他的头,起身牵住他的手:“走吧,用膳去。”
被撇下的祝雁停一时有些无措,小孩被萧莨牵走还不停回头看向他,他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父子俩在餐桌边坐下,祝雁停立在一旁没敢动,布菜的下人上前来,被萧莨挥退下,他的目光落至祝雁停身上:“你来。”
祝雁停听话上前去,拿起了筷子。
珩儿有些别扭,拉了拉萧莨的袖子,小声喊他:“父亲……”
小孩的眼里有隐隐的哀求。
萧莨微蹙起眉,祝雁停赶忙先夹了一筷子菜进珩儿碗中,安抚他:“小郎君吃这个吧。”
珩儿怏怏收了手,低了头,默不作声地捏着筷子吃祝雁停给自己夹的菜。
萧莨周身的温度似更低了一些,祝雁停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有些难堪,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萧莨的口味祝雁停还记得,给他夹的尽是他爱吃的菜,至于珩儿,他只能挑着孩子能吃的给他,看他哪样吃得多些,暗自记在心里,又免不得有些心酸,他的孩子都四岁了,他还连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
用过午膳,萧莨继续去处理政事,珩儿留在屋子里午睡,祝雁停站了这么久,水都没喝一口,饭也没吃上,这会儿又饿又渴,脚上也在隐隐作痛,只好在萧莨没再折磨他,让了他去吃东西,和那些下人一起,在偏房里吃。
这正院里伺候的人都是萧莨的心腹,从前就跟着他的,哪里不清楚祝雁停的不同,对他俱都客客气气,给他擦好桌椅,扶着他坐下,祝雁停有些不自在:“你们不必管我了,要不被王爷看到,怕会连累你们。”
几个下人略微尴尬,领头的管事叹气道:“郎君,王爷他只是一时拧不过弯来,您顺着他些吧,他还是在意您的。”
“我知道,”祝雁停点点头,“你们都去用膳吧,不用在意我。”
下人们将这间屋子单独留给祝雁停,去了隔壁。
祝雁停吃着东西,有些心不在焉,国公府的伙食向来都好,从不苛待下人,并不至于不能下咽,他只是想着珩儿,有些食不知味。
正发着呆,珩儿的小脑袋自门外冒出来,小孩背着手犹犹豫豫地挪进屋,问祝雁停:“你现在才吃饭吗?”
祝雁停略意外:“你不是在午睡么?怎么起来了?”
“我偷偷出来的,”珩儿跑上前去,将藏在身后的油腻腻的鸡腿搁进祝雁停碗里,“给你吃的,我叫嬷嬷去厨房里拿的,父亲不知道,你不要告诉别人噢。”
祝雁停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当说什么好:“……谢谢珩儿。”
“我才不是可怜你。”小孩冲他做了个鬼脸,又丢下句“你可别把自己饿死了”,转身跑了。
祝雁停回神时已红了双眼,捻起那鸡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从前其实从不碰这么油腻的东西,但这是珩儿偷偷叫人去给他拿的,便比这个世上最珍馐的美食都要可口。
吃完东西,祝雁停又回了萧莨那去,这会儿倒是不用一直站着了,他被萧莨要求帮他抄书,可以坐在榻上抄。
未时,珩儿起床去校场练武,萧玒特地过来正院这边接他,两个小孩一块走了。
望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并肩走远,祝雁停的神色顿了顿,犹豫问萧莨:“你将他们放一块教养,完全不分彼此,……这样好么?”
萧莨终于正眼看向他,眼神有些冷,祝雁停赶忙解释:“我没有挑拨的意思,但是你既已选择了那条路,日后珩儿总归会被所有人盯着,还是,……你属意玒儿?”
祝雁停知道自己说这些必然会惹得萧莨生气,却忍不住不问,他还是有私心的,希望他的孩子能得到最好的,他只怕萧莨会为了他兄长,将玒儿那孩子摆在珩儿前头。
萧莨微眯起眼,祝雁停被盯他得不敢再直视他,半晌,才听萧莨沉声道:“他们还小,只是一起念书习武而已,并无什么,日后玒儿自会有他一份前程。”
祝雁停松了一口气,总算,萧莨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儿子。
萧莨未多解释,他并非没有过那样的心思,只是念头转瞬即逝就被他舍弃了,若是当真那么做了,这两个孩子日后便再无可能和平共处,迟早会有反目成仇、你死我活的一日,那样他才是真正对不起兄长。
祝雁停就这么在萧莨身边待了下来,每日伺候他的一切琐事,一直到入夜才被准许回去。
八月十五这日,往年的中秋宫宴被移到了国公府,比起上回的私宴,这一次中秋宴更要正式许多,百官都来了,这国公府,俨然已成了另一处别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