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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事会影响母妃,菡萏纵然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再说,她为断袖之事已让母妃在父君处很是为难,若她再出幺蛾子,母妃的下场定必是被父君丢弃的。凡人常言:“快活似神仙”,然而神仙也有无能为力之时。

“你莫再冲动一时,把自身弄得泥泞不堪。我凑巧有事,不宜久留了,待你完全康复再作打算也不迟。”此话除却告诫于她,诚然也是告诫于他,那凡皇的下半生能过得这般恣意何尝不是善于克制?若非看过了司命星君的人间命运薄,诚然他无法相信区区一介凡人竟能逆天而为,区区凡皇竟比神仙还活得通透。

“君上之意,妾身明白。”菡萏目送着名舞月离开,诚然他的话当真是拿捏着她的软肋——这天地间,她最难割舍的便是母妃。

菡萏不曾想到三天后竟会是母妃亲自前来探望,当菡萏紧紧抱住母妃陇南夫人才感觉到一丝温暖、一丝熟悉的感觉,就连这乱了几日的灵台也越发清明了。历经百世情劫,她终是重列仙班,凡间种种终成过往云烟,那些苦痛终是过去了。

“傻孩子,一切都过去了,莫哭,莫哭。”陇南夫人嘴上说着劝说的话然而自身也因着久别重逢而热泪满盈。“是鬼帝请旨你父君,容我随君上前来探望你,你父君如今正忙于与鬼帝闲谈。你父君与母妃瞧得明白,鬼帝很是看重你。”

“母妃这些年过得如何?”看着略为憔悴的母妃,菡萏只觉颇为心酸,她美丽端庄的母妃头上竟多了几缕银丝。无需母妃的再多言辞,只因她深知于父君眼中,妻子有且仅有元后,纵然她母妃是后宫中最大的妃子又如何?始终逃不过元后的影子宿命。

“你父君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如今也需得你王兄从旁协助批阅公文;至于后宫,来去也是热闹得紧要。对了,你如今已是冥主君后,莫要事事倔强,成了亲便由不得你胡闹,来去都得替夫家着想。”陇南夫人偷偷抹走眼珠,菡萏的日子并不难过,只要她莫再纠结前事,往后的日子便也舒坦了。

听着母妃的话,菡萏垂眸点头应允。诚然眼前的种种便如鬼帝所言那般,这骑虎难下之势也由不得她一时冲动了。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当年睿姬姐姐与她虽是两情相悦,却终是止步于“发乎情、止乎礼”的迂腐,这句“替夫家着想”便是一切的礼教。

她随意披了见披风便挽着母妃的手臂在院子里散步,半天崖的清风虽不似西荒那般是冷飕飕的,却也是带着几分寒意。母女二人细谈之下,菡萏才知晓,鬼帝这些年皆是孑然一身,执意静候她的归来,至于侧妃乃是不曾有之。

既是动过异心,为何又要故作深情,是以她不懂。

“兴许君上心中仍是记挂着老天帝的幺女。”菡萏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句戏谑打断。

“本帝素来记挂的是你。”名舞月头戴九旒冕旒,一身正气凛然的朝服穿戴,正立于这双母女身后。今日这一装扮便是摆出诚心诚意的礼待,也算是给足了菡萏鬼后之位份的颜面,这西荒上君也觅不得由头发难。

这一身装束仅为谒见天帝、“四御”神皇所用,凡人常言:“天子为十二旒,诸侯王公之旒有九、七、五之分。”,诚然仙界神界更是如此,九重天宫神皇等皆为十二旒鲛珠衮冕,“四辅”皆为九旒五彩玉衮冕,至于四海八荒之君上皆为七旒五彩玉服冕,六合则为五旒五彩玉毳冕。

“啊,你怎干起听墙角的勾当?”菡萏一脸嫌弃地怪叫一记,她这一句责备惹得陇南夫人掩嘴轻笑。

于陇南夫人而言,这双小辈虽也闹过矛盾,却也算是历过磨难,相信菡萏这个笨女儿自会明白这尘世间素来并非黑白分明,这黑白更不会一成不变。菡萏在西荒的日子,一直有她兜底着,故此这灵台才会这般执拗。

“哟,瞧你这孩子尽是胡说八道,妾身失礼在先,还望君上见谅。这时候也不早了,妾身就此别过君上、君后。”陇南夫人无意杵在这儿惹得两位小辈厌烦,随意觅了个由头便径自去找西荒上君了。

名舞月与陇南夫人寒暄了几句后便遣人送其与西荒上君汇合,适才他与西荒上君的闲话家常间,顺势也窥探这位父君可曾了解过女儿的一切。说到菡萏嗜好之物,这位看似不曾用心的父君竟能道出菡萏极为不喜合虚果与蘋婆果,也不喜带有酸涩之味的食物。

话语间,名舞月说起这菡萏与陇南夫人当真母女情深之际,西荒上君的脸容极为不自觉地僵了一僵。而名舞月显然是揪着了这么忧愁,继而以三寸不烂之舌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