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安详, 身上穿着后妃的华服,双手交叠在胸前, 指尖压着银手镯和虎头鞋, 是陈愿亲手做的,也是安若在人世间唯一放不下的惦念。
陈愿的手紧紧扣在棺木上,她阖紧双眼,死死压抑着情绪, 原本的千言万语都化作绵密的针, 扎在陈愿心口。
她不该让安若离开徽州来到金陵的。
曾经安若替她做饭缝衣, 如姐姐一般照顾着她,她们之间,是跨过年岁, 惺惺相惜的情分。
有安若在,清冷的宅子总会替陈愿留一盏灯。
陈愿回眸, 对候在珠帘外的萧云砚说:“我想要一套素净的衣衫。”
她懂得安若,既是干干净净地来,也想清清白白地走,不以后妃的礼仪制度, 不做谁的附庸。
陈愿亲手替安若收敛遗容,换上了她喜欢的素衣玉簪,连同一柄适合她的刀剑一起陪葬。
唯独留下了安若的琵琶。
她在心中默默说道:“来生, 我再教你习武。”
安若, 你曾说过害怕被人忘记,放心, 我会永远记得你。
陈愿合棺,道了句一路走好,声音隐忍,却难掩哽咽,同她红了的眼眶一样,根本藏不住。
她失去了很重要的朋友,她曾许诺要保护她一辈子。
陈愿强撑着身体的不适,一路操持,直到棺椁入土为安,她依旧昼夜不眠,为她亲手立碑刻字。
从陈祁年那学来的木雕本领,还没给萧云砚用上,就用在了这种白事上。
人间的事甚是荒唐,陈愿熬尽最后的心力和气血,终于昏昏沉沉病了过去。
即便在梦里,她也并不康健。
来到书中世界前,陈愿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医院冰冷的灯光和刺鼻的消毒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