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坐了很久,直到茶水的最后一丝热气散去。她放在桌面的柔荑猛然攥紧,红唇抿成一道刀子似的线,眼底燃起两团仇恨的怒火:“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为我徒儿和任掌门,还有我的脸报仇!”
她说要回凌虚峰去,集结江湖群雄围攻弘山。厉行立即劝阻:“现在还不是时候,光明正大地召集人马,反而给了他应对的时间,更有可能被他抢占先机。何况,现在风晚山武功卓绝,罕有敌手,如果不能做到一击即溃,就不可以贸然出手。否则他一溜烟跑了,就再也杀不了他了。”
宫掌门愤恨地反问:“那我该怎么做,难道坐视害死我徒弟的人逍遥自在?”
“什么也不做就对了,甚至要当自己不存在。”
厉行找了间空屋子给她,自此她便在庄中住下。他对所有人叮嘱,一定要把宫掌门当不存在,因为风晚山再能算计,也万万想不到她能生还,这是他们的秘密武器。
姐妹花常抱怨,说宫掌门哪里是不存在,而是存在感极强,为人刻薄古板,管自己徒弟也就算了,居然还管她们穿衣打扮。
何须归在心里想,他也希望有人管着自己。奈奈和雯雯有了可以撒娇的长辈,而他开始常常梦见师父。
师父带他进城玩,有人在街头表演杂耍。人头攒动,他看不见,急得直跳脚,师父便把他高高抱起,任由他骑在脖子上。
那时,他刚和点心摊子一样高,总能率先嗅到它们的香味。只要他的目光稍作流连,师父就会买给他,将他养得愈发贪吃。
还有师父逐走他时顿然沧桑的背影,几月不见忽而银丝半头。
午夜梦碎而醒,他眼角残留着泪痕,咬着牙悔恨交加。如果当初不和风晚山在山洞练禁术,他就能多陪在师父身边几个月,而非刚一重逢便是死别。雪师叔说得不错,世间最难咽的苦果就是如果。
他快要嫉妒死那两个重新拥有师父的少女了!为什么失而复得的不是他!
为了不吵醒厉行,也为了不丢人,他捂住嘴蜷在床角,颤抖着拼命将啜泣咽回喉咙:“唔……”
“他舅妈,你怎么了?!”厉行惊坐而起,仓惶地握住他的肩膀。
何须归连忙用被子拭干眼泪:“没事,我在练习憋气。”
厉行松了口气,笑着把他拉进怀里:“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犯羊角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