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飞鹰的敬佩又转为疑惑,如实道:“已经散出去,玉佩的消息也夹在里面。”
殿下整顿曹広完全是他一人决策,而今却要做出有人给他通风报信的假相,更编纂报信之人身上有一块雕鸣鸡穗禾,寓意长命百岁的玉佩。
换言之,谁有这块玉佩,谁就是给朝廷通风报信背叛曹広的人。
而殿下,把这块玉佩给了那青楼女子,告诉她,想要得救,就一路留下这个玉佩的纹样。
再过不久,曹広得到消息,便会铺散人力搜索这个“叛徒”,若她泄露了玉佩的消息,便会立刻被曹広的人抓住。
曹広为人凶狠无耻,以她的容貌落入他之手,必定惹来一通下流折磨。
如今她被喂了药,浑身长满疹子,便是再急色的男人瞧见她也胃口全无。
太子似乎在设计玩转她,却又于微妙的安排中为她避开了可能会面对的耻辱折磨,只留寻常皮肉之苦。
委实怪哉。
……
玉桑忍着身上细密的痛痒,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捆她的人不大走心,一条绳子从手缠到脚,结打在脚踝。
她挪到墙边两腿后折抵墙,身体后仰,摸到脚踝处的绳结,飞快解开。
终于恢复行动,却因毒发折磨耗去太多体力,起身时险些又跌倒。
玉桑大气不敢出,飞快抱住木柱,打量起周围。
室内已显破落,像个荒宅,周围更是寂静无声。
房门开着,露出外间被月色照亮的庭院。
玉桑试着探出头,又飞快藏身捂嘴——刚刚出去的两个男人在荒院一角燃了火堆,正背靠大树打盹儿。
她身上样子可怖,他们许是害怕会传人,所以才没进屋。
机会只有一次,玉桑屏住气息暗中观察许久,终于等到二人睡意最浓时,动作利索的溜了出去。
几乎是她前脚刚走,飞鹰后脚便向太子禀报。
太子仿佛终于等到一场好戏的精彩节点,眼眸里泛起丝丝凉凉的笑意。
审问她时,她并未供出自己,他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她还得等着他去给她解毒。
她虽逃了出去,但应该不会傻乎乎回到艳姝楼让韩唯守株待兔。
接下来,她理当会留下玉佩纹样,等他按图索骥去救她。
笑着笑着,太子眼里多了几分狠色。
江玉桑,这一世,孤会给足你机会来依靠孤,利用孤,甚至欺骗孤。
但你每做一次这样的选择,都会有相应的报应在等你。
……
身上的痛痒没有半点消减,反而因为身体动作活络血液变得更加难受。
逃出来后,玉桑回过头,终于看清了整座荒宅的面貌。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一座荒宅屹立于此着实诡异,可玉桑根本没工夫害怕。
她不辨方向,只知道离那里越远越好。
他们随时会发现,她多跑一步,就多一分安全。
可是夜太黑了,玉桑很少走夜路,加之痛苦时不时加剧,她终是体力不敌,狠狠摔在地上。
那听来就觉得疼的闷响,让尾随监视的飞鹰和黑狼都隐有不忍。
原本娇俏粉嫩的人儿,狼狈又脏乱,换了别的姑娘,早该吓到大哭。
可她一点声音都没有。
大概是摔疼了,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他们觉得她已昏过去时,她竟又挣扎着爬起来,活像一株立根破岩的野草,再难也要探出头迎向天光。
她又开始往前走,两人只能跟上。
飞鹰怕自己看走眼,问黑狼:“她可曾留下玉佩纹样的刻痕?”
黑狼摇头,“没有,她刚才趴了半晌的地方我也看过,没有刻痕。”
飞鹰疑惑,诚然,殿下在这事上给她设了个陷阱,但对她来说,留下刻痕就等于引殿下来救她。
都已经这样了,为何还不留下讯息?
正疑惑,前方扑通一声,她又摔倒了。
这一次,玉桑已力竭,身上那股又痛又痒的滋味,像是能啃噬气力,她站不起来了。
又趴了一会儿
,她撑着最后的力气爬到一棵树下,背靠大树缩成一团。
少顷,她伸手探入发中摸索一阵,竟从发髻里摸出一块玉佩来。
玉桑被毒折磨的精疲力竭,脑子恍惚,记忆错位,以为自己还是小时候。
她还小的时候,已经学会跟客人赚赏钱。
因为人美声甜,赚得很多,便被罗妈妈盯上了。
她是楼里的人,客人的赏钱也得与楼里分成。
起初,玉桑乖乖的让妈妈把自己的小兜兜翻个底朝天,分走一部分钱。
后来,她就学会了在身上各个地方藏钱,尤其擅长在头发里藏东西。
她的头发又黑又密,编好的发辫一盘,能藏好多铜钱和银票。
妈妈再翻她的小兜兜时,钱已被转移,分走的就少了。
后来她学会低调,妈妈只当她不似从前讨喜,没那么多赏钱,便放过了她。
马车上换装时,玉桑灵机一动,在盘发时将玉佩藏进了头发里,还用线绳加固。
手法之娴熟,令玉佩一直稳稳当当藏在发中,那人搜她身时都没搜到。
靠着粗粝的树干,玉桑轻轻笑了一声。
带了点得意,又有点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