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开肩背靠在座椅上,郁镜之轻声笑:“幸好我不是好人。”

楚云声没答这话。

汽车很快就到了租界的方公馆,两人却没见到方先生,管家只说方先生天不亮便去了东方报的编辑部。郁镜之便让路允调转车头,往东方报去。

楚云声知道这东方报,在实验室和医院不出门的日子里,也让郁镜之订了这份报纸。

东方报不像申报、进步报那样有大名气,常有先进言论,或国外文字,也不走海城见闻报、新民报那样平民化的通俗路线,去登那些鸳鸯蝴蝶派的小说或是不知真假的百姓传闻,而是很有个性地总是去刊登一些随时会被外头军阀拉出去枪毙的大实话。

它并没有什么固定的风格,也不局限哪类文章,仿佛登什么,写什么,都仅凭着编辑们的喜好来似的,随意得很。

那刊头也个性,印了一位先生的一句话:“报纸不为一时之见,方成万世之名。”

因着这个性,方既明先生蹲号子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东方报的报馆也是三天两头被查封,编辑部经常换地方,据说里头的编辑们都搬家搬习惯了,十分钟便能把一间办公室收拾干净,连人带物打包送上黄包车,可谓神奇。

也是方既明家底厚实,交游广泛,不然恐怕连牢里的自己都捞不出来,更不要说继续办报了。

汽车到宝安里停下,楚云声和郁镜之走路过去。

“这边大大小小的报馆也不少,但多数是些叫不出名字、朝生夕死的小报。”

郁镜之边走边道:“东方报最初办起来时,也在望平街的申报那边。那里报馆林立,消息畅通,还有一家报业协会。方先生也入过那家协会,只是入了不到半月,便写了篇文章大骂协会,第二天报业协会便登报开掉了方先生的名字,也是那次,方先生就从望平街搬走了,那报业协会也很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