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掠过,人.皮面具被收入彀中。
“师尊!”叶平川直直望向他身后,面露惊喜。
同一时间,渊玄拔腿,冲向叶平川。杀了这个人,他满脑子都在想,杀了他,就没人知道他会驱鬼术!——
横地里蓦地伸出只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皮肤白得像是雪的颜色,指尖漂浮几许微红,让那清冷的雪白之中生了些人气。
渊玄被人攥住手腕,相接处那寸皮肤冰凉刺骨,呼吸片刻凝滞,他骤然僵住,木楞地拧过脖子。轰的一声,火山爆发、山呼海啸,上万只鼓在脑海中齐声擂响。
躲不过的,渊玄知道,总要见到他。
昆仑山外凡俗地,流传着一句“见凤凰不思美人”,是说凤凰很美,一旦见着了,此生便不用再见别的美人。
他们说,紫微君不愧为世间仅存的神族,凤凰遗脉,生于昆仑瑶台之上,从来触目所及,便是昆仑的冰天雪地,冰雪酝酿了他那样的人,清清冷冷,目下无尘。
就连凤凰那颗心,也如三尺寒冰,冷硬无情。
他们俩其实一样,一个为苍生,一个弃苍生,都没有心。
渊玄咬了咬牙。
此刻,他就是蓄势待发绷紧的弓弦,硬生生被凌胥按住,动弹不得。
叶平川愣了愣,没搞明白他这忽然刀剑相向的架势,抓抓后脑勺:“渊玄,做什么?”
论实力,重生后的前任魔尊远不如紫微君,怎么办,大丈夫能屈能伸能跑能跳能吃能喝。
“哈哈,”渊玄蓦地咧开嘴,另一只空闲的手伸出去,装模做样拍了拍叶平川肩膀,“有只苍蝇,帮你拍走。”
叶平川扭头,不大相信:
“哦…”
渊玄一转脸,初长开的少年面容,年轻俊朗,剑眉星目,少年意气,英姿勃勃,收回手,冲着紫微君一拱拳:“师尊,多亏您前来收服邪物,救了我俩性命。”
凌胥看向他,渊玄低下脑袋,连上身也微微弓着,分明很恭敬的模样。他轻轻蹙了下细长的眉,浅淡地答了一字:“嗯。”
说起性命,叶平川一下反应过来:“师尊,兰舟被妖物丢入水井,我探头看了,水井里没有兰舟身影!师尊,怎么办?”
尚且存活的弟子互相搀扶走出贺府,见到凌胥,他们就像见到主心骨,两个撑不住的扑通跪下去,当着凌胥的面哭得稀里哗啦,这帮小崽子今天实打实受了惊吓。
渊玄恨不得离凌胥远点再远点,见此情景,趁好找到借口,远离凌胥去安慰那两名弟子。
“此水井可有连通哪处地下河道?”凌胥问,叶平川领着他去找水井。
两人越过众弟子,和弯身安慰他们的渊玄。
渊玄回头,目光似虎狼攫住猎物,狠狠钩住了凌胥,他一手抓紧另一小臂,也许是仇恨带来的战栗,浑身止不住发起抖,凌胥行经处,留下淡淡的蜡梅香。渊玄咧了下嘴角,在凌胥看不见的地方,前任魔尊眼神阴沉得可怕。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方兰舟。渊玄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凌胥和叶平川。
自渊玄角度,恰好能瞥见天青色衣摆。
凌胥素来着青衣,天青色的衣袍,素雅得紧,偶尔让渊玄想起,久远记忆里,深山青水泛舟湖上,触目所及,便是这样素雅的天青,鼻翼间似乎能嗅见雨后新山的气味。一截腰带束着衣袍,勾勒出柔韧腰线。
昆仑紫微君风姿卓绝,风华绝代。叫人忍不住怀疑,他每走一步,步下都会生出朵朵莲花。
而凌胥身体每一寸,渊玄都用双手细细丈量过。他愣在原地,叶平川回头:“你咋又杵那儿犯傻?”
渊玄猝然回神,咧嘴笑了下,大步追上他俩:“嗐,害怕呀!”他悄悄瞅一眼侧对他的凌胥,羽冠白面,神色淡淡。渊玄笑道:“幸好师尊及时赶到。”
凌胥转头,扫了他一眼,那一眼似能看穿到渊玄心底,语气
淡漠:“不想笑,不必笑。”
前任魔尊的招牌笑容僵在脸上。以前他还是魔尊那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不怕魔尊发怒,就怕魔尊微笑,他一笑必然意味着有人要倒霉。渊玄的笑从来挂在脸上,并不深入心里。
凌胥却一眼看得通透。渊玄不尴不尬地扯了下嘴角,撤去笑容,亦步亦趋跟在凌胥身后。
后院,除了满地尸体,水井里别无异样。
凌胥垂眸,若有所思。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下,他们或许连尸体都找不到。
“此处水井通往镇南小河。”叶平川道。
“遣几个弟子沿河岸找。”
“是。”
镇南兴风巷。
兴风巷里有一处鬼宅,说是历代迁进来的主人,都暴毙横死,久而久之,便没人来这地方,鬼宅常年阴森,风一吹,腐朽的门板嘎吱响动,偶有路过行人,必吓得肝胆俱裂。
渐渐地,人们都绕开这鬼宅,宁愿绕远路,也不肯靠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