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婚纱向他跑去的时候,我幻想着自己是电视剧里的出跑新娘。
可是他过于客气的微笑,像是一只隐形的手,举到我的面前,让我在离他只差一个拥抱的距离那里停了下来。
他的眼眸轻轻晃动了几下,好像只是在礼数的程度上打量了一翻新娘的装扮。然后,他递给我一张冰冷的银行卡,又用冰冷的声音对我说:
“我按照育养孩子的国家标准,估算你父母在我身上花的钱,又乘以三,这个数目就存在这张卡里。我不欠你们了。”
我像块白色的木头一样杵在他面前,一颗眼泪随着通身的颤抖滴落到我胸前的蕾丝上,好像穿透了皮肤,直滴到心里,好冷。
他却仍然微笑着,社交礼数无懈可击,他优雅地托起我的右手,把银行卡放进我的掌心。
我的神智恍惚着,所以没有注意到妈妈什么时候把一杯红酒泼到了他的脸上。四溅的液体滑过他的脸颊,一滴滴地落在他白色的外套上,像是利刃封喉以后血溅的雪原。
他闭着眼睛,像是瞬间睡去,然后又慢慢醒来,对妈妈说: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我看着他的背影,白色礼服在强烈的阳光下,像未打磨的瓷器一样闪烁着微茫。
我嘲笑起刚刚的自作多情,他选择了我的婚礼,只是想用这种纯净到无情的白,在我的生命里划上再也不能逆转的休止符。他做得很好,不拖泥带水,那些晕染进白衣的红酒,不过是个意外。
意外,他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他在即将从我的视野里消失的时候,倒了下去。
那年,他二十四岁。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