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疗团队面面相觑,从各自的眼神中都看见了史无前例的凝重,几年前容越组建这个医学实验室时,初衷并不是为了白血病,所以,虽说他们的专业技术与治疗方案确实比当前顶尖医疗要强一些,但这样的病例接触得不多,病患的实际状况与理论的数据总会有差异,心里便难免发怵。
特别是见证过容越失态到指尖发颤这种模样之后,任谁也不会看不出来,这将会是决定他们职业生涯长短的一次治疗。
等到医护人员尽数严阵以待,车子抵达大楼外,将阮宛从车中抱出来时,容越一直绷着的沉着冷静一瞬间加速瓦解。
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半天时间没见,他会笑会闹的甜软小孩儿就变成了个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破布娃娃,苍白的手腕无力地垂着,像再也抬不起来。
容越在一瞬间感觉到了锥心的疼,冷意从骨头缝儿里渗出来,每一口呼吸都似是在吞咽着冰刺,凿骨冰寒。
他僵直着身体,看着人被推进急救室,掌心和胸口的衣衫还沾染着殷红的痕迹,那些渐渐干涸的液体仿佛带着毒,毒素透过皮层,渗进四肢百骸,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梁生局促地站在几米开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身上也沾着血,狼狈不堪,踌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他……我带着阮先生下楼,他想吃门口超市里的东西,我就去买,谁知道回来的时候,人就没在轮椅上边了……”
楼是阮宛要下的,东西也是阮宛想让人去买的,这些即使梁生不说,容越也清楚,因为他知道这个老实的护工不敢擅作主张。
可阮宛此刻还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他没办法不迁怒,没办法不恨。
他怨憎梁生,也怨憎自己。
“你走吧,让张潇带你去结算,以后不必出现了。”容越没大声说话,声音却哑得仿佛被砂石碾过,喉头泛起淡淡的血腥气。
梁生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嘴唇翕动了两下,低头嗫喏一声“是”,转身缓缓走了。
……
阮宛是在一小时后被推出来的,血已经止住了,头上缠了一层厚纱布,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小扇子似的眼睫软软地搭着,跟这个人一样,轻若羽毛,不见丝毫气力与生机。
看着他这幅模样,容越身体里仿佛下着一场无声的刀子雨,将他的五脏六腑千刀万剐,疼到快要窒息。
等人醒来时,已经是四小时后了,夜色渐深,仪器显示屏上的线条泛着着蓝幽幽的荧光,蓝白被子上方,细弱瓷白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