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朔帝立于殿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随手抓起一件茶具便劈砸过去。席引昼撑着背上的鞭伤本就跪不稳当,又猝不及防,直接被这一下劈倒在了旁边的水滩中,嘴角溢了些血,撑了几下也再没站起来。

他砸得太重,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刮到了锋利的石子上,霎时渗出了一串血珠,滴滴答答落在遭水浸透了的乌发上。呼吸微弱,双眼紧闭,唯有因疼痛而不断颤抖的身体和紧皱的眉心还能证明,他是个活人。

刚刚赶到的顾济垆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他大惊失色,来不及再想别的,立马小跑到席引昼身边,砰然跪地,叫身边的小厮扶起席引昼,遂不断叩首,言辞恳切:“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入宫犯了何错,惹陛下龙颜盛怒,皆是臣这个老师的失职!万望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再勾起旧疾!”

“旧疾。”宣朔帝顿了顿,挥手制住了仍要往席引昼身上挥鞭的侍卫,转身坐在龙椅上,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整天,所有人都是在为宁亦求情的,只有你……”

“只有你一人,还会关心朕的旧疾。”

细雨淅沥,顾济垆已冷得有些打抖了:“陛下恕臣斗胆,重提当年之事。当时年少,陛下虽虚长臣与承世十岁,却与臣等感情甚笃,曾结作异姓兄弟。臣二人皆鼠目寸光,不堪为政,幸得陛下念旧情才得此一二官职,却不敢再与陛下称兄道弟。可多年并肩征战,臣不仅是承世的好友,更把陛下当作亲人。”

“臣晓承世之无辜,更懂陛下的为难。只是太子年幼,感情用事,触怒陛下实属不该。臣身为太子之师,承世之友,陛下之臣,未能尽职尽责,实在有罪。”

他重重磕下一头:“请陛下降罚!”

“莫要再叩了。”宣朔帝似是不忍,挥挥手示意他停止,紧紧闭上了眼睛:“朕不是个好父亲,不忍因求情之事责罚朝中大臣,积怒已久,才没忍住伤了拢黎。他向来与你亲厚,若你再磕出个好歹来,他怕是会怪朕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