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那一刻,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她这个人脾气也不怎么好,忙,而且没耐心。而她身体深处那个已经有了心跳,初具雏形的生命,却还是会像 arv 那样,在幼小无知的阶段盲目地给予她纯粹的爱和绝对的信任。
她是否会辜负于这种爱和信任?在将来的某一天,那个生命又会长成一个怎样的人?会不会满意她这样一个母亲?
她真的不知道。
她甚至还想到了刘永舜。两个看似天差地别的孩子,其实都曾被疏于照顾,但从母亲的角度出发,这里面又有多少的不得已呢。
还有她的同学和同事,当中有不少已经做了母亲,只需看看人家的朋友圈,就知道从身体到心理,再到学业,全方位地照顾一个孩子,需要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所有照料和教育孩子的岗位都要经过教育、培训、考核,单单只有父母除外,真该如环保小公主那样自问——how dare you?!
她也知道自己这担心似乎来得太早,孕期尚未满十二周,接下来的任务是去医院建大卡,抽八管血。作为一个三十好几岁的孕妇,她现阶段最应该担心的其实是早唐筛查的结果,而不是自己能不能做个好母亲。怀孕的时候坚持接受一线法律工作的鞭打,果然还是有点奇怪的副作用的。
一堆话倒了个干净,她本以为唐宁肯定会安慰她,说我俩这么棒,孩子肯定身体健康,颜值超高,双商爆表,你这纯属瞎操心。她估计不太会相信,但心情大概会好一点。
可结果却跟预想的不同,她听见他轻轻拍着她说:“你不觉得这件事明明应该是我更慌吗?”
余白退开一点看着他,心说我们现在是在比惨吗?
她其实懂他的意思。她是余家村“五好家庭”走出来的孩子,父母健在,亲子关系也一向很融洽。
在她心目中,屠珍珍是个好妈妈,但也是个软妹子,每次遇到什么事,总会梨花带雨地对余永传说:“老余,你说怎么办啦?”然后,老余就会去想办法了。
而她的性格更像父亲,遇事一向就是自己撸袖子死扛。
这人的意思也是要她自己撸袖子死扛?
她当然也很心疼他,不知道 arv 那封信有没有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和母亲共度的时刻。
不行了,现阶段的她受不了这种代入,她就想抱抱他,别的都可以不计较。
然而,唐宁给她抱了一会儿,再次出人意表,说:“法律人最要紧就是得有一个终身学习的态度,余白同学,我们现在就是个学习小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