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又静下来,余白觉得乔永辉是想拒绝的,他们这一行去沿江林场,势必得解释许多为什么,那里都是乔家的旧识,而乔成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唐宁的这几句话,又让乔永辉犹豫了。
“但是,这费用的问题……”乔永辉总算犹豫着开口,像是有点抹不开面子。
余白听出那言下之意,她猜唐宁是承诺了无偿代理的。而乔永辉原本认为死刑复核阶段只是往最高法递交一份律师意见而已,既然有人愿意无常代理,他也就答应了,但现在看起来,其间要付出的时间,精力,以及差旅费用,显然不仅止于此。
他或许以为唐宁要跟他谈钱,但唐宁听见这话倒是笑了,答:“费用的问题您不用管,我们自己会解决。”
“那……行吧,”乔永辉总算轻松了一点,“我回去问问我妈,还有我二叔,把从前那些老邻居的地址跟联系方式给你发过去。”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唐宁向他道谢。
“这话怎么说的呢……是麻烦你了。”乔永辉不好意思,但这一句话还是没有主语,毕竟事情是因为乔成而起,不是因为他自己。
“应该的。”唐宁毫不计较。
“唐律师,”电话挂断之前,乔永辉又突然问了一句,“我说,你这是为什么呀?”
“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唐宁回答,“既然我现在担任了您父亲的辩护人,现在有减刑的可能,总得尽力不是吗?就像您说的,不留遗憾。”
“好吧,谢谢你了。”乔永辉也道谢,听得出来这一次是他在替自己说这一声谢谢。
第二天,余白他们又去了一次南城看守所,带着一份更改出生年月日的申请书,上面需要乔成的签字和手印。
“这事儿……真的能成?”这一次,乔爷还是戴着手铐脚镣,驼着背缩在那把铁椅子里听完唐宁的解释,蔫头耷脑地看着他问。
“不一定,”唐宁没有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只是如实回答,“是核还是不核,还得看法官什么时候判,最后又是怎么认定。在那之前,您要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现在就可以说。等我们这一趟回来了再说,也还来得及。
这话里的意思,余白自然是懂的,如果此时乔成有意立功,供出身后那个神秘的同案犯,那他的复核程序势必会因为警方侦查而延长,到时候不管有没有被认定为重大立功表现,他的七十五岁之限肯定已经到了,他所面对的刑罚也将会从死刑减到无期。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爷抬眼,一字一句说得挺慢,目光中却有些未曾见过的起伏。显然,他也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