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去后,打量了下偏殿,里头的确是两个女孩儿暂时居住之地,胭脂头油应有?尽有?,床上还有?换下来?的肚兜、亵裤。
我疾步走到?门那边,往外瞅了眼,好家伙,外头果然?凶险异常,几乎每隔五步就?站一个卫军,更别提还有?打着灯笼随时巡视的人?。
子时的梆子声敲了几下,外边的逆贼换防,我知道,我和小武也得出去和正殿的两个丫头替换了。
我紧紧咬住舌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时,有?个卫军朝我们这边看来?,我心里一咯噔,暗道,莫不是他娘的被发现了?正紧张间,那卫军只是淡淡地瞅了我一眼,继续巡视其他地方?。
我松了口气,和小武并排往正殿那边走去。
莫说十六岁时候我经常入宫,到?坤宁宫拜见先皇后,便?是后来?,我也经常在此地出入,熟得很。
这会?儿暴雨停了,天?上悬挂着一弯朗月,四?处潮湿湿的,几只惊鹊扑腾而起,角落里虫子不住地鸣叫,坤宁宫还是那样的巍峨富丽,可也散发着股寂寂冷气。
我忽然?就?开始乱想了,若是这十年,我住在了宫里,虽说是至尊至贵了,可抬头就?是四?四?方?方?的天?,整个人?仿佛被戴上了枷锁,到?底不似外头自?在。
不知不觉,我和小武就?走到?了正殿门口。
正殿这边守着更多的卫军和太监,皆披坚执锐,果如羊丫头所说,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里面灯火通明,安静的很,左边的偏殿则时不时
传来?两个女人?争吵之声,听着仿佛是素卿和她女儿,萝茵。
才刚踏入殿门,我就?看见里面站着两个二十来?岁的丫头,容貌皆姣好,许是守了足足六个时辰,这两个姑娘面上带着倦容。
我不确定她俩是不是所谓的秋霜和冬雪,低着头走进去,略微一笑,便?算见过。
“热水呢?”
对面那个个高儿一点的丫头扫了眼我和小武,轻声问。
我故作惊慌,捂住口,悄声倒吸了口冷气,示意忘记端了。
“算了算了。”
那丫头轻笑了声,斜眼往里瞅了下:“陛下睡着了,倒不用给他擦洗了。”
就?在这时,这丫头忽然?盯住我的手。
我立马顺着她目光瞧去,瞬间就?慌了,我指甲上还涂着大红的丹蔻!
镇静镇静,莫慌!
“怎么了”
我隐去真声,小心翼翼地笑着悄声问。
“你不要命了。”
那丫头扭头朝偏殿的方?向看了眼,笑着啐道:“平日里在王府,你在爷跟前怎么俏都行,可你这两日没看见老夫人?的做派?疯子一般,她最烦王爷跟前有?什么花红柳绿的。”
我冲那丫头挤眉弄眼,悄声道:“那待会?儿我就?洗了去,你们俩赶紧去歇着吧。”
那两个丫头打了个哈切,低下头,快步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掩唇偷笑,竟给糊弄过去了。
扭头瞧去,小武这大小伙子,此时额上竟生出了层冷汗,他冲我歉然?一笑,拳头按住胸口。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赶紧把粗厚的手缩回去,往前看去,李昭就?在里面,我真恨不能一下子飞进去。
我深呼了口气,小步往里走,并同时打量四?周。
外头守着四?个太监,皆目不斜视,穿过葫芦形小转门,我便?到?了内间。
内里一进去,就?闻见股浓郁的药味,扭头看去,李昭此时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而杜仲则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一刻不离地守在他身侧。
看见我们进来?了,杜仲恨地冲我们剜了一眼,压着声斥骂:“药呢?齐王今日说好的给陛下拿药的,他好歹也是王孙贵胄,竟这般食言?陛下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若是再不医治,便?是华佗再世都无力回天?
了,齐王难道要背上弑父的罪名?”
我一怔,顿时怒从中来?,天?杀的狗崽子!虽不让旁人?侮辱他爹,可竟想让他父亲活生生毒发身亡!
我强忍住悲痛,没理会?杜仲,径直走向床那边。
走近后一看,我更是心如刀割,才两日的功夫,李昭简直被折磨的不像样子!
他此时安静地平躺在床上,眼色苍白,唇透着不正常的淡淡乌紫,鼻边似乎刚刚流过血,隐约有?血丝,脖子上有?清晰可见的掐痕,仿佛是女人?用指甲抓挠出来?的。
我一下子没甭住,就?掉泪了,竭尽全力让自?己不发出声,弯腰凑到?他跟前,佯装给他掖被子,以防旁人?看出我在哭。
就?在此时,我看见李昭鼻子微微耸动,似在闻什么,紧接着,他艰难地睁开眼,虚弱地喃喃唤了声:“妍华……?”
他瞬间惊醒,瞪着我,又闻了数次,看见我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厌烦地闭眼,冷冷说了声:“滚!”
可忽然?,他再一次睁开眼,这回,他使劲儿地盯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看我的耳朵、脖子、手,忽然?,他一把抓住我的腕子,呼吸急促,用口型问:“妍、妍华?”
我含泪点头,夫妻十余载,哪怕我变了样子,他也一定会?认出我的.
我抓住他的手,按在我的小腹上,紧接着弯下腰,将他的手抬起,让他的指头去触摸我下巴底的人?/皮面具。
这时,李昭倒吸了口气,完全清醒了,他眼中的绝望和厌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欢喜,还有?对我的担心和“责怪”,责怪我竟敢顶着张面具,胆大包天?地找他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盯着我,身子忽然?开始剧烈地战栗,眼泪倏忽而至,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