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弯月渐渐升起来,她隔着树影看过去,夹着烟的手一直抱在胸前垂着,始终没有送到嘴边,仿佛只是想用这味道放松神经。
她恍惚想,真有意思。
这两个爸,一个想要她的钱,一个又只给她钱。
当年那起绑架案结束之后,出国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之前在国内时,虽然她一路寄宿在学校,可逢年过节大家偶尔还是会走形式吃顿团圆饭。但从十六岁那年出国开始算,他们是真的有整整十年时间没见了。
在国外的那些年她其实一直都有关注。他的事业做得越来越大,现在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都是他的;他的股价一直在涨,投资版图不停扩张,每一次在镜头前露面都比上一次更意气风发;他的头衔增加了一个又一个,也学会了跟自己的艺人一样营销立人设;他接受采访时说相比事业,儿女才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女儿现在在国外读艺术,性格很独立,未来他绝对不允许她进圈,因为太辛苦,他舍不得。
时栎眯起眼睛深吸了口气,初冬的冷空气灌进鼻息里,凉意缓缓蔓延到五脏六腑。
今年年初时,他叫她回家。
归期她一推再推,最终定在夏天。他亲自下令时恺来机场接她,她刻薄地猜想,大概是由于衍城的成功人士们最近把子女间的和睦度也纳进了考量指标吧。
那天她穿的短裙,下车时时恺站在旁边,下意识为她挡了下,接着扭脸拎着她的行李箱默默进屋了。
她跟着上楼,走进书房。时总刚挂了电话,收起满面笑容,上下细细打量她一番,对于她的穿着打扮仿佛不太满意。
时栎根本没在乎,笑意盈盈地坐在他的沙发上打招呼:「时总,好久不见呀。」
——这在过去是不可能发生的场面。倒不是说他作为父亲有多严厉,而是从前的时栎始终执拗地认为,这种戏谑的态度不应该拿来对待真正亲近的人。
但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她也逐渐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越来越习惯于用这这幅面孔无差别地对待所有人。
可能是在某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自己会更轻松,也可能是有那么一刻她终于敢承认,反正自己也没什么真正亲近的人。
时赋轻轻皱了下眉头,并没有诟病她的态度。
「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造型店,晚上跟我出去吃个饭。」